「不可能的……你到底是谁?」
前方雪白高大身影,彷佛平空出现,挡住去路。质问的嗓音凝聚了浓重难解的腾腾怒意。银发兽耳的外貌迥异於常人,一双血瞳彷佛被烈焰狠狠焚烧过般,神情骇人地瞪视着他。
白发青年一愣,拦路之人居然先问他是谁。此人浑身的敌意……是寻仇?错认?心思流转之间,他淡淡道:
「在下只是一介无名道人。」
确定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不打算多加理会,白发青年迳自绕向左,那人却已站在他左前方。长眉微挑。又试着往右移动;对方不知如何办到的∣∣瞬间又已站在他右前方。
一股由强烈情绪所牵引出的紊乱气流,隐隐刮着肌肤,明显因他回避的动作而变得越发急乱。
「你为什麽要这样做……?」嘶哑、彷佛过久不曾开口的嗓音从齿缝中挤出。
明明两人距离不近,他却轻易可感到剽悍之人身上所散出的强烈爱憎,翻腾到几乎刺痛人心的地步……
「你……」白发青年本想说他错认了。胸口倏然窜起的郁痛却让他说不出话来。长眉不禁轻锁,这是怎麽回事?他怎会被生人牵动了情绪?
「骗我百年,觉得够了……终於肯出现了麽?」
「我不懂你在说什麽。」那过於激烈的眼神,令白发青年无法适应,不由後退了步。
只是一眨眼。
一股巨力拦腰困住他!白发亦被揪住,他陷进一个充满压迫的怀抱,听见隐含了极大自制力与压抑的声音在问:
「你把自己头发怎麽了……?」狂悲狂喜又融合着极端忍怒的复杂眼神,一寸不遗地打量着他。「百年前你是怎麽做到的……?那明明也是你……我不可能错辨。」
「请放开我,」过於亲昵的动作令白发青年极不习惯,他生平只曾让义弟近身。腰上的钳制难以撼动,要摆脱或後退都办不到,他再度重申:「我不懂你在说什麽、你恐怕认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你。」
猛地,一道巨力扣住他下巴!
「你说什麽?」
一个过於凶悍的收手拥抱,几乎在瞬间挤出他胸腔内所有气息。强健的臂膀像把毕生之力都集中在这个拥抱中般,纤细腰骨有种几乎要被折断的错觉,白发青年不禁发出细细低鸣:「呜……!」
才微张唇,过近的脸庞立刻欺下,压上唇齿的陌生触感,令他浑身一震。
错愕睁眼。对方却像只巨兽般闻嗅着他气味,摩挲着他脸颊,频频亲吻他额发、眉眼以及颈项各处都不放过。
「你做什麽──放手!」
「卧江子……这是你的味道、气息,绝不会有错……卧江子……!」饱含思念痛楚的呼唤,紧到令人无法呼吸的拥抱,口中喃念的却是他义弟的名。
心中忽地一冷,白发青年冷声抗拒:「你认错人了…!『卧江子』是我义弟,我们长相相似、但发色不同,你刚才不也注意到了?」
「你以为我分辨不出你们两人?」赤眼眯起,「你行事皆有原因,百年前……你为何要那样舍弃自己身体?」炯炯探询的目光犹有痛楚,盛满不解。「为何至今还要瞒我?」
「百年……?」白发青年这才仔细听进他的问句,「难道──」
「放开我大哥!!」
远远传来怒喝。担心兄长迟归的绿衫人儿出来寻找,见到的竟是他梦魇中最恐惧的景象。
「放开他!你放开他!!」冲过来捶打紧抱兄长不放的人,恨恨吼道:「你百年前抢走大哥还不够吗?你现在还想做什麽?你为什麽要出现、为什麽要破坏我们的生活?你滚──你滚!!」
「小银,冷静点。」白发青年忙挣出一只未被制的手臂安抚。他从未见总是笑脸迎人的义弟如此失控过,不由斜眼一横,沉声道:「不论你是谁,请你暂时走开。」
那不带半私情分的陌生眼神,并非作假,却让坚硬的手臂收得更紧。
「你这个凶手!你没有资格碰他!!」挣脱关怀的手,绿衫人儿激动地瞪着不速之客,脱口说出被严禁不能吐露的事实:「他不是主人,是我大哥!主人早在百年前就被你害死了──是你毁了他道行,害傲刀城陷之时他伤重却无能医治自己,你不是看到了吗?主人的屍体被你夺去……那就是主人啊!!不是其他人、也不是爲了骗你才使出的幻术!你是间接害死主人的凶手!!你听见没有?」
什麽……?铁指蓦地松开。
兽耳赤眼之人怔怔站在原地,看着相互扶持的两人离开……
?? ?
「他终於出现。现在你可以放心了,不是吗?」
回家後绿衫人儿把自己埋进棉被里,不吃饭也不开口。白发青年在塌沿坐下,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