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千山壮士莫生气,这麽远奔来一定渴了吧?先坐下喝杯茶我们再聊。」卧江子自在泡着茶,一副闲逸模样。
「谁是来跟你聊天的!若非我及时赶到,主公早就被那群青楼妖女喝乾吸净,你居然敢陷害主公至此,背弃他对你的信任──」
杀气腾现,浪千山握紧了刀,毛发愤怒地都直竖了!
「但,主公最後无恙不是吗?」卧江子缓缓摇着叶扇,像欲轻轻搧开他的激动般慢条斯理道:「是我成就了你的好事,让英雄有用武之地啊。」
「你说什麽?」浪千山凝起眉。
卧江子幽幽叹了口气,像是一片好心被当作驴肝肺,道:「不知谁老是偷偷跟在主公身後,以一双狠戾的眼瞪着任何敢跟主公亲近的人。卧江子只是替那人制造豪华登场的机会啊……现下主公知道你没有死了,你又英雄救美,你们两人进展得如何了?」
「什、什麽……进展?!」浪千山眼皮惊跳了下,退後了步,「卧江子你你、你在胡说些什麽?我对主公……不、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原来仅是主公的单相思,是卧江子多事了。」卧江子惊觉多言般地住了口。「就当我没说过吧。」
「你说什麽……单相思?」浪千山愣愣反问。
「没什麽,大概是我猜错了吧。」卧江子低垂下眼,掩饰其中流转的心思。「你诈死时,我见主公悲恸不已,整日神色忧伤,所以才会觉得你对主公的重要性,绝对远远不仅是只有主公对下属的情义而已。」
「真的……?」浪千山半信半疑。
「若浪壮士无心,请将卧江子今日的猜测全数忘却吧。」不多作劝说,反而使听的人更加深信。
浪千山突然整张脸胀红,低下头去。「是我莽撞,错怪军师了。」
「别在意。」叶扇掩饰了唇角微微的笑意,语气仍是那样温文:「这时主公不见你,定要相寻了,请浪壮士先回吧。」
「啊、不……」浪千山恍然想起这次来此的任务。「今天来此,是主公要我来帮忙军师收拾细软,早日回傲刀城继续赴任。」
「卧江子没有什麽身外之物,只是回来封起秋山居的结界而已,明日即可返回。浪壮士不用等我,请以主公的安危为重。」
「那……浪千山先告辞了。」走前不忘留下一句:「今日欠军师人情,浪千山他日定当报还。」
待人走远,卧江子才淡淡一笑:「我只要你把主公看牢就行了。」
热水蒸腾滚沸,拉回卧江子的注意力,他把茶叶放入壶中,优雅地注入热水,缓缓如进行某种仪式般泡好一壶茶,倒了一杯又一杯,独自饮尽。最後,他放下茶杯,环视周遭最後一次,低声对着空气轻吐出有术法的语句:
「从今以後,只有吾与银狐才能自由进出秋山居。」
时光似流水,从指缝间悄悄流逝,转眼数月已过。冬天的雪早已消融无迹,春天繁花也盛开过,初夏已至。
当卧江子发现自己在发呆,而且已不知是今天的第几次,他不禁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自己……究竟是怎麽回事?
放下公文,饮下案上已冷的茶水,苦味在口中散开,令绿眉攒起。
那只狐狸竟半点音讯都没有。
昨天卧江子才惊觉,他们两人已经一连数月不见,连声招呼也没有……这真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好只无情的狐狸呐……」不顾自己忙得昏天暗地,国库、民生百业等杂事多得难以想像。自己根本无暇休息,忙得像只驴子般团团转,那人就不会主动来慰问一声吗?就算报告一下他在苦境的状况也行啊……
好看的唇微微扬起。
但,那人就是这个孤僻的德行,他还会不了解吗?昨晚传来近似「心识传音」的杂讯,卧江子才惊觉时光流逝,那只狐狸……也许此刻心底也是这般抱怨着他的吧?
薄情,寡意,不关心远行的朋友,只注意自己仕途之类云云……
唇角更上扬了,端秀的长眼微微眯起,「思念,却绝不先说出口……是吗?真是那人的风格啊。」
闭起眼,卧江子集中注意力,黑暗中慢慢浮现画面,隐隐望见那一抹洁白的高傲身影,他身边站了个蓄胡的落拓刀客。
「交到新朋友了……真是没想到。」卧江子微微挑眉。大致明了银狐在苦境所发生的事後,又缓缓睁开了眼,翻开未竟的公文,继续批改。
「银狐,既然要出外流浪,就要有不牵挂的本钱哪。」坏心的笑弯了眼,他很好奇那只狐狸到底能ㄍㄧㄥ到什麽时候……
「军师,要帮您再泡壶茶吗?」女婢进来请示。
「好啊,麻烦你了。」优雅又迷人的笑容,今日特别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