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炙醋溜狐狸……」
「……」
见银狐不再开口,卧江子也沉默了下。然後他非常「委屈求全」又「识大体」的说:「若你嫌太麻烦的话,那水煮狐狸就好了,我不挑食、人又很好相处,你知道的……」
「那,来一盘『秋叶炒卧江子』如何?」银狐磨牙,「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吧?」
卧江子故作虚弱不忍地掩面,「好友,你太残忍了。世上狐狸千千万万只,卧江子却只有一只啊……」
「就是因为只有一只,吃起来才过瘾吧?」银狐不客气地狠敲了卧江子的头一下,「嘴皮子耍够了吧!你根本茹素的,到底想吃什麽?」
「好吧,我现在体弱、又没胃口就不要吃太多。只要一盘青菜豆腐,一盘观音芙蓉,加上醋溜白菜,白苣黄瓜,清蒸菌菇,五榖粥,鲜魁黄,明珠迎凤菜,菘芥炖羹,银丝蠺春,笋青麻油,红生馒头,菌菜刷锅,玉龙飞舞汤,笋乾切片,素鸡跟素狐狸,还有……」
「尽管继续说,吃不完我就把你杀了下酒。」
「好友,你对我真是残忍……」卧江子作出东施捧心状。
银狐再瞪他一眼,决定不用理会今天这个净会胡说八道的人,转身往屋後走去。却在转身的一瞬间,放柔了金色眼瞳,唇角还带着笑。卧江子那家伙……到底是从哪里想出这麽多莫名其妙的话呢?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愉悦晃动耳朵的小动作,全落入身後卧江子的眼中。
卧江子浅浅一笑,「真是只不坦白的狐狸啊。明明这麽爱跟我斗嘴,又装得一脸酷样,真是……」突然胸中一痛,卧江子浅咳了几声,就听屋後传来抱怨:
「才下了点小雪就染风寒,跟女人一样弱不禁风。哼。」
卧江子仍在咳着,轻声道:「毕竟我是人呐,跟某个打小到大从没感过冒的怪物不一样。」
「从现在起,卧江子会为主公豁尽全力。」卧江子向二度前来的傲刀青麟弯身作揖,自愿为臣。
主公,卧江子居然称那个人为「主公」。对方只不过是个文弱无用的人,一点也不强,只是空有傲刀皇族的血缘……
但银狐早已料到这个局面。
金色眼瞳静静盯着这一幕,卧江子与傲刀青麟并肩,展图研究着天外南海的情势,卧江子向来远观天下的清澈眼眸,现在已多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卧江子将一直追随的人,一个将来势必与卧江子命运紧密相连的人。
心中说不出的滋味,这就叫做妒恨吗?
这是卧江子第一次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未察觉到他的到来,心无旁骛的眼中只有傲刀青麟……现今尚且如此,那未来呢?
凝视着那抹优雅的淡绿身影,久久,金色眼瞳逐渐失去了光采,沉重地环视秋山居一遍,然後,银狐闭上了充满失望的眼……
在白光掠动的一刹那,卧江子若有所感的回头,身後却已空无一人。
「先生,怎麽了?」傲刀青麟询问。不解卧江子分析天外南海的局世到一半,为何突然沉默。
「没什麽。」卧江子目光闪动了下,继续道:「众人皆枕戈待命,望主公再度举兵起义。不过,前日主公在渡口所见之人,臣不能代为游说,所以需主公亲自前往。」
「是银狐吗?」傲刀青麟问。
「嗯。」卧江子接下去讨论着,心思却早已远扬。刚才……是银狐吧?为何一声不响就离开了?
严冬拢罩大地,风雪虽早已停歇,但天寒地冻,连河面都已冰封,一个翩翩俊雅的人提着无钩的钓竿,来到冻结的大湖中央,敲开湖面,独自垂钓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冷风送来一抹淡淡的熟悉气息,卧江子狭长的眼眸仍盯着湖面,头也不回的开口:
「上次,为何不吭一声就离开了?」
「哼。」一身雪白的人来到他身後,轻踢湖面一下,一贯的高傲不语。
「傲刀青麟请你出仕;对方既诚心相求,你又何必避而不见呢?」
「对方的诚意与我何干?」银狐忍不住啐道:「风寒一好,讲话立刻又变得无聊、真是无聊透顶……」卧江子聒噪时嫌太吵,正经时又嫌太烦,总之最近银狐看卧江子不顺眼。
「莫非你真要让我一人出仕,独赴傲刀城?」温文轻柔的嗓声中参杂了一丝意外。
「这是你自己下的决定,不是我。」一提起这个话题,银狐口气立刻转冷,金眸也透出寒光:「当初说不想淌浑水的是你,如今说要出仕的也是你,出尔反尔,还妄想拉我下海……真是作梦!若想回头,你现在还来得及反悔。」
「但……起手无回大丈夫啊。」卧江子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