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剩下的饭菜,她早就让青漪碧荷撵碎了丢到枯井里——那里经常有几只野猫出没,早就被吃得jīng光,何曾埋在什么花圃里?
但眼前这些人既然敢如此反咬一口,就必定设好了局,不会露出破绽——如瑶突然眼前一亮:是姚妈妈!她跑出去,好一会才气喘吁吁的端着一碗粥回来,时间有些过分长了,但当时几个女人在唇枪舌剑,没有人觉察到这一点。
她必定是出去找了人吩咐这个小丫鬟——这人先前都没看出有什么异样,没想到竟然是王氏放在如瑶院子里的一个眼线,如今这关键时刻终于用上了!
她管着花圃,要在泥里埋些完好的食物,实在是太容易了……如瑶这么想着,不禁咬紧了下唇,整颗心都好似沉进了冰水之中。
去掘开花圃的人很快就回来了,两人一组果然抬着一个包好的大包袱回来了,棉布外套上满是湿泥。
让那小丫鬟辨认,她肯定的说就是这个,嚅嗫道:“这三天的饭食都在这里面,那些鱼虾和梅菜水晶ròu都新鲜着呢,姐姐们就不让吃,一起装进去埋了。”
当着太夫人和众人的面,包袱被打开了,顿时里面散发出刺鼻恶臭,熏了众人一头一脸,有人忍耐不住,顿时gān呕起来。
里面的东西各色各样,有半个身子脑壳残缺的鱼骨架。有臭得起了蛆的对虾,还有更多是长了绿毛的米粒子,甚至脱水gān瘪硬的像石块的馒头也有。
如今虽然是初chūn时节。但京师金陵城靠着长江,仍然有几分chūn寒。死jī死鸭埋在土里只怕要十天半个月才会开始腐坏。而根据那小丫鬟所说,这些东西埋入土里才三天而已。
太夫人眼中浮现了狐疑和不信的神色,看了那小丫鬟一眼,“这就是你说的美味佳肴?”
那丫鬟吓得浑身颤抖宛如筛糠,咕咚一声跪倒,“我明明,明明是……”
总算她还残存着最后一丝神智。没有把“明明是我亲手放进去的”说出来。
太夫人为了郑重起见,又让人去前院请来老侯爷出兵时的亲军头领——此人正兼着府里的抢棒教头,清晨时分刚刚练完了武就被人急急喊来,太夫人也不多说。就让他看这些带着恶臭的食物。
那家将细细看了几眼,抽动一下鼻子,肯定说道:“回禀太夫人,这些东西至少都放了一个多月了,而且都是些残骨馊饭。看着不像是什么正经吃食。”
他是行武出身,言语之间仍然是粗矿直接,太夫人点了点头,追问一句道:“你能打包票吗?”
“那是当然!”
家将觉得老主母这一问有点多余,骄傲自豪的挺了挺胸膛。“末将年轻时跟着老侯爷在战场上厮杀,激烈时血流成河满地尸体,不管敌友就浅浅埋了,等大胜之后才会挖出妥善安葬——人死了三五天和一个多月,那臭味和腐烂程度绝对不同,不会搞混的!”
他本意是想说明自己不会弄错,这么着满口说着血啊尸体的,却是让在场众人都脸色惨白,恶心yù呕,再加上刺鼻的臭味不断传来,又有几个丫鬟仆妇哇的一声吐了。
太夫人也觉得肚里翻腾,但她qiáng忍住了,皱眉问道:“这些菜到底是不是你们说的——‘厨房送去的美味佳肴’?”
语音微妙却带着调侃,姚妈妈整个脸都涨得通红,无助的目光却偷偷看向地上跪着的如珍。
如珍低着头扶着王夫人,眉心却是深深皱起,顿感无比棘手——眼前这个反击之局,正是她方才吩咐姚妈妈去做下的!
她的思维快而敏锐,在如瑶昏倒、五姑母叫破是饿晕的时候,就推断出整个事qíng的发展走向——如瑶的昏倒,正是剑指王夫人!
王夫人是她的嫡母,更是她的靠山,关系到她下半生的荣rǔ福祸,她自然不会眼睁睁看她失势倒下——更何况,眼前正是大祸,又何尝不是一个讨好嫡母,晋身上位的好机会?!
于是如珍敏锐的布下反击的一着,要让如瑶主仆背上“诬陷长辈”的罪名。
但眼前出现这个包袱,却让她也震惊当场——这跟她设计的根本不符!
太夫人的声音满是嘲讽,重复问道:“这就是大厨房送来的美味佳肴吗?”
这个问题,王夫人一系无人敢答,也实在没法回答。
如果回答说是,那如瑶的控诉就成真了——你拿这些泔水骨头给人正经的千金小姐吃,真正是铁证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