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的脸上露出兴奋而甜蜜的光芒,“我什么也不求,只求少爷永远这么疼宠我,爱惜我。”
清慧师太眼中露出一丝讥诮冷笑,随即却隐没化为一声轻叹,“这却是难了。”
“啊?!”
月初惊慌失措,脸色变为惨白。
“贫尼虽不解世间qíng爱,却也知道有愿有必有劫,玄奘西天求经尚有九九八十一难,你所盼望之事虽小,却也有他人觊觎,恐遭非难。”
看到月初焦急的表qíng,她的嗓音压得更低,“况且贫尼略通相法,观察沈大人之面相,只怕命中桃花非浅……”
这话正中月初的心口,虽然不愿承认,但她也知道自己容貌不算出众,而少爷身为军中新贵,侯府公子,这一生里都不会缺少美女投怀送抱。
“那要怎么才能拴住少爷的心?”
慧清师太笑的温柔和蔼,递给她一只jīng致的荷包,“这里面放着佛祖座前奉贡过的佛经,足足念过一百遍,只要把它放在你家少爷的枕头下,就能让他对你死心塌地。”
目送着月初欢天喜地的离去,慧清合上灰色葛布斗篷,唇边的细纹勾画出一道yīn郁恶意的笑——
“可怜又愚蠢的小女人,给你的药只能暂时迷住心窍,让他对你身上的味道着迷——这世上,哪有什么永恒的qíng爱?就算是漫天神佛,也不能阻止一个男人移qíng变心。”
她冷然的笑声回dàng在yīn暗bī仄的小巷里,满是愤世嫉俗的慨叹。
第六十九章法会
夜幕缓缓降落下来,天空下起了小雪,顿时千万朵白绒静静飘飞,宛如无根之萍。一向平静的平宁坊却并没有陷入沉眠,反而在街头巷角点起了一盏盏气死风灯。
十字街的中央空地上,木雕梁柱的花楼戏台被临时改作佛场,一帮女尼们便在一旁歇息,准备即将到来的法会。
高台侧边的屋檐下,早有人备好了素色庄严的油布长棚,架好了连幅道屏,连炭盆火堆都布置齐备,军官太太们聚集在一起,百无聊赖的观赏着雪景,等待着慧清师太的到来。
她们之中俨然以huáng镇抚家夫人为首——她是个温柔娴静的中年夫人,着一件紫锦宝相花纹的长袄外罩雪上青貂绒昭君套,身边跟随的妙龄少女正是huáng二小姐。
“你爹一向不喜我抛头露面,这次法会规模如此之大,他会不会生气?”
huáng二小姐同样在母亲耳边窃窃私语,“娘亲你不用担心,一心向佛乃是积德行善,听说宫里的贵妃娘娘也信这个呢!”
huáng二夫人板起脸,“我真是把你宠坏了,我们是什么人家,怎敢跟贵妃娘娘们相提并论?”
huáng二小姐不依了,撒娇道:“娘……虽然贵贱高低有别,但我们求佛也是为了父亲的身体安泰,更为了我……”
说到这里,她面色绯红,再也说不下去,huáng夫人叹了口气,轻抚她的头发,“罢了,若是佛祖能保佑你父亲脚上旧伤能痊愈,再赐予你一个如意郎君,我就舍了这张老脸,出这一次头。”
说话之间,三声磬响,在风声细雪中越发显得庄重肃穆。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夜色苍茫,天光雪色都倒映在灯火的熠熠之中,万众瞩目之下,一身素白缁衣,手持念珠的慧清师太缓步走上高台。
她缓缓念起经文。通篇都是梵音呢喃,纤细清瘦的身影伫立在高台中央,自然有一种浩然高华之意,众人都是军官家眷,粗通文墨。虽然不懂其中意义,却都被这种气质所慑,心中生出无穷敬仰。
“佛在世时有长者。梵名‘须达多’,曰善施,别号‘给孤独’,建祗洹jīng舍……”
慧清师太开始讲起贤者须达多为求佛法,以huáng金铺满太子的jīng舍别院的故事,又讲了佛祖舍身饲鹰的经典,她口才又好,卖相气质美妙绝伦。众家太太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又是惊叹又是啧啧称赞。
不知不觉间,就连站在屋檐下驻足倾听的人都被她吸引。渐渐走到高台下,只盼能离她近些,再近些。
她的嗓音悲天悯人又温柔悦耳。好似有无穷的魔力,很多人甚至脱下身上的首饰布施给她。
慧清师太手下的尼姑们结果布施放在一边,给一文钱的、给金珠玉贝的,统统一视同仁,赠以十八子手串和药丹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