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
皇帝冷笑着,朗声说道:“你们身上的秋衣,都是兵部新发下的,若是要裁撤你们,还用逢制这些物件吗?”
这道理虽然通俗,却是一针见血,兵士们面面相觑,都觉得皇帝说得在理。
皇帝见人心动摇,于是继续道:“清君侧是什么意思,各位也许不明白——这就是谋逆作乱,是要诸九族的大罪,有安平二王的失败作前车之鉴,你们真以为能成功吗?!”
他声音不大,却是清朗响亮,以一口真气贯入,在夜色中响彻了所有人耳边,有些士兵不由得心生惧怕,他们踌躇着,连手中兵刃落地都浑然不觉。
“皇上被jian佞所挟持,目前说的不过是违心之语!!”
那将领见人心有所涣散,焦急怒吼道。
“笑话!朕是何等样人,难道会重演汉献帝故事吗?!”
皇帝冷笑着,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连对话的兴趣也再无半点,只是沉声喝道:“何去何从,各位该有个抉择,你们不怕死,难道要九族殉葬吗?”
城楼下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很多人被这“九族殉葬”震慑住了,失魂落魄地窃窃私语着。
“弟兄们,我们走上这条路,就无法回头了,如今放下武器,也是造反的死字,不如撕杀一场,兴许还能搏个封妻荫子——王侯将相,宁有种呼!如今该轮到咱们立这拥立之功了!”
那将领咬咬牙,顿时豁了出去,用既成事实来断了兵士们投降的念头,又许以重利,这一招果然见效,许多人血往上涌,想起前次安平二王造反时几百颗首级传街示众的惨象,自觉反正逃不出惩罚,不如搏它一搏!
他们眼中狠色加重,呼啸声又起,瞿云连忙对皇帝道:“这都是些杀红了眼的亡命之徒,皇上还是暂避为好!”
“不妨!”
皇帝怒极生笑,从侍卫手中抢过弓箭,弯弓搭箭,白羽翎在夜色中划过一道残影,呼啸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那将领只觉得眼前一花,咽喉一痛,咯咯作声,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颤抖地伸出手,指定了前方,仿佛不敢置信,却仍是不甘心地跌落尘埃。
“首恶已除,余犯不问,汝等放下武器,即可自由散去,若朕违背允诺赶尽杀绝,他日如此人一般,横死箭下!”
皇帝这一句,宛如在热锅里撒下沸油,许多人惶恐狂乱,惊叫着后撤,转眼便不见踪影。
剩下的死硬之人,也不复方才的嚣张气焰,只是剧烈喘息着,仍在城楼下剧烈撞击着铁门,两方对she的箭石又开始在空中横飞。
“一时半会还算安然,可这也挺不了多久……这些都是静王许以重利收买的外镇官军,虽算不上绝顶jīng锐,却也是剽悍老练。一旦攻入宫中,禁军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瞿云很有些忧虑道。
皇帝不见晨露身影,于是问了一句,瞿云叹了一声,道:“她出宫去一会王沛之了!”
第197章信物
京营之中,却不似孙铭所说,一命既下,无所违拗。
大堂之上,气氛凝重僵窒。
“大将军,我们都是你手里使出来的,如果是别的事,就算是水里来,火里去,也不过是一条xing命,我齐某皱一皱眉,就不算是京营的老人!可惟独这次……”
说话的中年人,鬓发也亦斑白,听他话音,也是当年最早从龙的义军一员。王沛之虽然早已隐退,他却仍称他为大将军,执礼甚恭。
“大将军,家父是您的老部下,我幼时便听闻您的威名,实在心升景仰,若今日我们面对的是鞑靼蛮夷,即使马革裹尸而还,也绝无怨言……”
另一名年轻些的将领也是忧心重重道。
“你们都在担心,谋反的污名……会玷污了自己和家族,对吗?”
王沛之微笑着品茗,如此紧急之时,他居然仍有此闲qíng逸致。
他神态宁静安详,仿佛是刚从甜睡中醒来,又好似等待qíng人相会的青涩少年。
众人jiāo换了个眼色,将焦灼疑虑都沉淀于心,却再不愿开口。
“当今天子无德,我奉太后之命行废黜之实,又有什么不对?!”
王沛之的微笑,在茶香氤氲中飘忽不定,众人听他这一句,惊得脸色煞白。
半晌,那齐姓将领才沉声回道:“大将军,你一来便夺了孙铭的军权,道是要襄扶帝室,我们没什么话可说,跟着您就是了——可今上虽然为人冷峻,却实在是勤勉有为的好皇帝,他刚平复了鞑靼之乱,我们虽然远在京城,对他也是佩服得紧,要大伙儿把他废黜,实在是万万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