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世子掠出包围落定身形,铁枪换到左手,随手一划,余威之下,铁甲兵们果然不敢冒然进犯。他右袖凭空一舞,袖内天蚕丝飞出,甩过柳残梦的头顶。
柳残梦纵身跃起,抓住细丝,借力飞出重围。
这一伎俩两人在脱离国师时便已使过,国师有与应天奇商讨过对应之策。但应天奇随後叛离班布达单于,国师又不喜单于对他日渐加深的猜忌,故意不提,莫絮全不知有此事。见状急急将手中长鞭一卷,眼看便要卷中柳残梦,祈世子再度一扬天蚕丝,柳残梦施展轻功「如影随行」,整个人轻飘飘地附在丝上往上移了三尺。莫絮立时鞭长莫及,清叱了声,虽展开轻功,仍是一鞭落空,不及天蚕丝抽回的速度。
他落下後,愤然放下长鞭,张弓引箭,四箭连珠。
此时非比之前的间不容发,在祈真力牵引下,柳残梦轻易避开了连珠之箭,落到祈世子身边。侧眼望去,祈脸色已是白得铁青,不断细喘,真气耗损过度,已近油尽灯枯。
莫絮隔得远,不知祈在连番重创又强行使力下,已是强弩之末。放下弓箭,见祈柳二人都落到铁甲包围的边缘,将突围而出,情急之下,不顾周边即将完成的包围,挥鞭喝令道:「铁猬三、四、五队转向,放弃合围,挡下二人。」
这铁猬队是由铁猬滑车转化而成的。铁猬滑车为一小推车,上方竖著丈长的铁钉板。一旦在近身作战中为其所困,绝无生路。昔年名将宋经略称为八表第一,斩月刀下无十合之敌,但被困天坑,被这铁猬滑车围攻,挑了二十余车後,竟被活活累死,挤成肉泥,便可知其威力。但这铁猬滑车威力虽大,却过於巨大难使,除了平地,其余地方皆难灵活使唤。班布达单于有感於此,在当初徵集铁甲兵时,便特选取出一批力大无穷之辈,将铁猬滑车简化为面盆大的铁球交於他们使用。这铁球长满尖剌,形似刺猬,挥舞之间,莫说抵挡,便是边角刮上一条,也都是非死即伤。
莫絮以铜网阵,铁甲兵、火龙弩连番消耗祈与柳的真力,便是为了以这最後的王牌一举擒两人。这阵势若能形成,祈柳二人确是难以脱身。但没想到祈的性子与一般人绝然相反,宁折毋弯。莫絮虽是心思机变灵巧之人,却也难料中他的行事,几乎功亏一篑。此时他只求先挡下二人再作计较,铁猬阵体顿时解散,周近二三十人围了上来,手中铁链挥舞,铁球轰向祈柳二人。
祈世子再次强提真气,青靥的脸上红晕一闪,清叱一声,铁枪挑向最近的两枚铁球。
「钉铛——」两声,铁球被震得高高飞起,落向远处。祈左手与臂上的多处创伤虽不是直接使力,却也被震得更加裂伤,鲜血缓缓渗透,濡湿了黄衫。莫絮二箭造成的内伤压向心脉,咽喉腥甜之气上涌,被他强制压下。
情知此时不能露出半点声色,偏头与柳残梦目光相交。
柳残梦怔了怔,突然罢手,紧随在祈身後。祈脚步不停,又连连挑开三四个铁球,铁枪上回力一次比一次强,仅靠右手施力,虎口早震裂出血,每挑一球周身便是钻心的痛,越是痛便越是一脸得色的笑,阴阴冷冷,充满戾气。
铁甲兵们从未遇过如此骁勇强悍之人。从未有人敢伸手直抓铜丝网,从未有人在他们的多重包围下能撑过半个时辰,从未有人能以一人之力,对抗在场近千名兵卫。
在他们眼里,祈世子已经不是人了——至少不是正常意义上,与他们相同的人!
铁猬队已被放倒近十人,祈世子枪挑左右,铁猬球落到远处的沉闷之声一声一声震动众人心脉。他步下急如疾风,没有一人能让他停留半步。
眼见重围将破,二人即将远去,莫絮破柳残梦继续以石子牵制无法及时赶至,远处的铁甲兵们都停下脚步,望向那二人,心中不知是期待看到他们受擒,还是看到他们突围。
——他们原便来自崇尚英雄的游牧民族,祈世子已用他的实力赢来了他们的崇敬。
「嘎——瞬」二声,在铁球落地声中,细到不可闻,却让祈柳二人变了脸色。
过刚易折,铁枪受不住连番的硬撞重击,已出现斑斑裂纹。
情知无力回天,祈世子贯穿全部真气,疾快挑开迎面而来的最後一球。
手中铁枪簌簌碎裂。
左面又来两枚铁猬球,兵器上铁剌密密麻麻,锐芒隐闪。
祈世子叱一声,抛开手中半截铁枪,「移形换位」,一拳击出,目标端端整整,正是那——铁猬球!
铁球受力一侧,撞开了旁边的铁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