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客气。」身后那人也不谦让,当先走了几步,突然不知从哪里取了粒金珠子,塞到一旁看得傻眼的乔老头手里,微微一笑。「老丈,我们也不会白吃白喝你的,这金珠子重一两二钱,拿去城里钱庄兑了银子,大约可换百两左右,小心莫让掌柜的哄了你。」
乔老头原是小心偷瞧着这个看来俊美傲慢的黄衣公子,没想到黄衣公子这么好说话,一下子就给了他一粒金珠子,下意识地收紧手,感觉珠子在掌心里的热度,突然想到这等于百两银子,等于百贯铜钱……
一下子血压高升,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祈兄真是好大方。」蓝衣青年在简陋的木凳上拂了拂,正欲坐下,就被黄衣公子一把推开,自己先坐下。
「区区一向很大方的。」
蓝衣青年苦笑了下,只得再将另一张木凳拂了拂,坐下来,看着黄衣公子将裂了一角的包袱解开,将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数着,不由笑得更苦。
「……纹银十三两、银票少了两张……一张五百两的,一张三千两的,加上全部黄金都丢了,再少珊瑚珠钗一支,伤药两瓶,大内密制,算你一瓶一百两好了……」黄衣公子终于抬头一笑:「柳兄,加上之前零零总总的掩护费损失费,你共欠区区……折合黄金,三千二百六十两。」
一夜之间便背负巨额债款的柳武圣已经笑得成了苦瓜:「债不是这样算吧!瞧在你我交情,能不能打个折扣?」
「敢做敢当,柳兄不至是如此没有肚量之人。折扣不行,不过零头六十两区区倒可以去掉。」
「这个跟肚量没关系,在下肚量再大也吃不下这三千多两黄金。祈兄对萍水相逢之人都能如此大方,何以独吝在下。再少一点吧!」
「因为区区有求于他,而你有求于区区啊!」祈世子笑得很开心。「将区区拖下水带着你逃命,这三千多两黄金还觉是贱卖,不能再少!」
「祈兄这般视钱如命,非是江湖豪杰所为……」
「区区原本便不是江湖中人,柳兄莫弄错了。」祈世子跷起二郎腿,手在大腿上轻轻打着拍子,「而且柳兄莫忘,你现在是一文不名,吃的用的躲的全都是我出的,区区身为债主,奇货可居,你要与区区讨价还价,先将欠我的还来再说。」
看着一脸痞相,十分无赖的祈世子,柳残梦半天挤出一句话。「奸商!」
「好说。」
「财迷!」
「客气。」
「黑心鬼!」
「我要加利息了。」
柳大少马上闭嘴。
乔老头在灶炉旁烧火煮粥,见两人好像谈话告一个段落了,插口道:「两位相公,山里没什么可吃的,两位要不要喝点粥?」
祈世子看着木桌上那一层滑腻油光,隐隐的油烟之味,唇角微微抽搐了下,回过头来,向着乔老头,却是一笑。「那就有劳老丈了。」
「叫……叫我乔老头就可以了。」乔老头说完,缩回头继续烧火。
微咳了一声,柳残梦虽然及时以手捂住唇,闲极无聊的祈世子又岂能注意不到。瞄了眼,在包袱里翻了翻,翻出一瓶白玉瓶,一个泥金描花小罐子,砸了过去:「归元丹,生肌散,自己看着用。」
顺手接下,横竖已是巨债上身,遂毫不客气地倒出一粒归元丹吞下去,又旋开小罐子,嗅了嗅,嘿道:「祈兄真是好贵气,连药都要是极品香雪散才肯用的。」
祈世子看着那个泥金小罐,唇角动了动,有些心疼地转开眼。
柳残梦已解开蓝衣,扯下临时包扎的布条,现出右肩上的伤口,只见白皙的肌肤上一道深紫色的掌印,掌印中心一道铜钱大的伤口,正汩汩流着黑血。
「对了,这些药祈兄打算算多少金子?」用火折子点燃桌上的油灯,掏出把匕首在火上炙着,为了转移注意力,柳残梦顺口与祈世子闲扯。
「不要钱。」
匕首掉到桌面上。
柳残梦瞪着祈世子,一脸恨不得将吞下的药全部吐出的神色。
祈笑嘻嘻自桌上提起匕首:「这桌面很油,匕首弄脏了就算用火炙过,也难保没什么问题。柳兄下次还请小心为上。」
「祈兄,我们明算帐好不好?」柳残梦险些哀叫出声。
「柳兄不是一直嫌区区太爱财了,怎么现在区区说不要钱,柳兄反而不领情呢?」祈世子摇头叹气着将匕首交回柳残梦手上。「反正这两种药说贵也贵不上多少,要交换的情报不会超过这药价的。柳兄可以考虑,将自己开膛破肚取出归元丹,还是回答区区一个小问题。」
叹气再叹气,已经吃下肚的药,柳残梦除了叹气还能如何。安慰自己这不过是龙困浅滩虎落平阳后,勉强道:「祈兄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