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叹过身份尊贵如太后,也有不如意之事。
万万没想到,那位传说中的昭庆长公主,竟是我自己。
太后见我看她,放开了被她按着打的李娴,下意识地整了整自己的素衣,声音极低极低地开口,仿佛是怕惊醒了一场明净的美梦:「你……名字叫太微?」
「是,」我面对着自己阔别多年的亲生母亲手足无措,所有的场面话都丢到了九霄云外,素日里灵巧的舌头都开始打结,吭哧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太后,您需要滴血认亲吗?」
「不用,」这次开口的人是皇帝,「虽然子议母于礼不合,但那时朕还年少,母后在宫中立足不稳,每每请安,皇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经常刁难于她,她便阴阳怪气夹枪带棍地当场开骂,时常把皇后气得脸色铁青。今日你开口控诉凉国公夫人和傅小姐的样子,跟母后年轻时候当着嫔妃骂皇后的样子,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老四,老七,过来见过你们的小姑姑。」
「太微是个好的,但皇室血脉不容混淆,」杨阁老也反应过来了,「老臣斗胆,刚好太医也在这儿,陛下还是……」
在杨阁老的坚持下,太医院的院判赶到,头发花白的老院判拿起针,在我、太后、皇帝的手上各取了一滴血滴在了水中。
三滴血很快就融在了一起,不再分离。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就那一瞬间,突然非常安定。
倒不是一跃从假千金商女变成了长公主,得到了权势才安定。
而是有了家的安定。
无论是离开国公府还是后来开夺春晖,度过这个寒冬的柴薪其实都是我努力赚取的。
看似我已经拥有了很多很多的钱。
可实际上,我心里隐隐约约明白,我并不是谁的娇女,只能依靠自己。
雀儿很好,姚二郎夫妇很好,埃兰和沙赫尔也很好。
每朵花都会被人好好呵护,而我是野草。
当然,现在不是了。
我也是知道自己来自哪个花园的一朵花了。
所以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稳。
太后热泪盈眶地抱住了我,很快又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看着李娴和傅天市:「传哀家懿旨,凉国公府殴打虐待长公主,满门抄斩。」
眼见侍卫就要进门把李娴和傅天市拖走,我扯住了太后的袖口:「不要。」
皇帝看了看愤愤不平的太后,皱了皱眉:「太微,此事与你有关,你来处理吧。」
「凉国公府毕竟抚育了我几年,我想向陛下求个情,」我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凉国公和国公夫人不慈是事实,按照律例,合该杖八十。虐待长公主是真,但不知者无死罪,应削去凉国公府的爵位,将凉国公夫妇抄家之后,贬为庶民,再发配三千里至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