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乾坤一转丸,日月双飞箭,世事一向是有事则长,无事则短,转眼已至腊月廿七,名为庆春实为祝寿的大好日子已经来临。
因过年而回总舵汇报的各级分舵主来了不少,听闻有此盛宴,个个旁敲侧击,向自家上级磨着要加入观赏,一级磨着一级,最后磨到了最高的无日月暗处,四人脸色青了又青,推拒无效后,虽是一口应下,但那阴郁之色,将三堂五坛的主掌们吓得以为此歌舞极度惊世,一出将天下大乱。
夜语昊的回教原本就是极隐秘的事,兼且他与轩辕二人身份特殊,目前正被整个天下通缉,若真身揭露,怕引起骚动,故一直未曾以真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见到他的众人只以为他是无帝哪里请来的教坊乐师,不甚在意,偶尔还有失礼之处,但夜语昊原便不在意这类俗尘繁琐之事,见默默无闻,更乐得以此身份在教中游走,随心所欲。
但这身份同时妨碍了他前往教中禁地的自由,绝谷名为禁地,戒围森严,要去见轩辕,必须要得到煌的首肯,不然暗卫们是不肯放行的。昊虽然可以隐秘潜入,但目下该忙的事情甚多,也忙得很有趣,便没那兴致去与暗卫们躲着玩,于是,直至廿七为止,宣叶二人都不曾再见过面。
再次见面,已是廿七晚上的歌舞筵宴了。
轩辕随着侍从们来到厅外,便见夜语昊一身月白长袍,发束竹簪,双手抱臂斜倚在朱柱上,望着自己露齿微笑,牙齿雪白整齐。
皮笑肉不笑地嘿了声,轩辕靠了过去。“浩在等我幺?”
--煌毕竟也怕将轩辕一人扔在绝谷会不小心饿死,在昊示意下,塞了几个侍从过去服侍,因此,轩辕要说惨也称不上多惨,只是一人独自凄凉,难免神色抑郁,此时见了昊神清气爽,更是一脸没好气。
“宣,我努力为你安排节目,你却摆这样脸给我,未免过份了。”夜语昊轻笑哄着轩辕,边说边摒退侍从,毫不避忌地手拖着轩辕的手进了大厅。“放心,如果你看过后还不满意,那我们之前的约定就作废。”
被夜语昊手一握,轩辕原只是面子削不下,早就不气了,再听昊这般一说,心知他不会说没把握的话,也不知是喜是愁,小声自语道:“其实,朕倒希望你不要这幺用心……”
剑眉一剔,夜语昊似笑非笑地撇了他眼,清亮星眸中,隐隐有着取笑之意。
酉时过半,人已到得差不多,开始入座。按照惯例,无帝高踞正中宝座,两侧各置一案几,坐着日君月后。暗羽隐身暗处,从不在众人面前现身,轩辕与夜语昊身为来宾,坐在四人后侧。前方隔了一排供奉之位后,依次往下的就是三堂五坛各级舵主的位置。
众人端坐方毕,堂外一声清板,厅门大开,四排紫衣舞者鱼贯而入,插穿成方阵,正是八八之数。六十四位刚劲有力的紫衣舞者身着大袖裙襦,长发结髻上漆,足穿皮履,躬身往东南方向行了一礼,正巧是轩辕所坐位置。
轩辕原稍霁的面孔又板了起来,唇角一路撇到下巴。《功成庆善乐》传自唐朝,庆善宫便是昔年唐太宗的诞生地,贞观六年,太宗宴群臣于庆善宫,赋诗十韵,后由乐府谱曲渲奏,名为功成庆善乐。其舞姿安徐轻缓,象征君王文治武功天下安乐。虽然是好兆头,但那无聊程度也足够闷煞死人。他几乎每年过寿都会看上一遍,熟得都可以自己下场跳了,哪还会想要再看。
扁扁嘴瞪了夜语昊一眼。夜语昊回以一笑,示意稍安勿燥,转过头观赏自己的心血。这批舞者皆是习武之人,身段柔韧,对于方位一板一眼绝不会有所偏斜,虽是短时间训练出来的,但比起宫廷中久驻的舞者,怕也是不遑多让。夜语昊只瞧得不断点头抚掌,大叹孺子可教。
一曲舞罢,紫衣舞者整齐退下,轩辕略有心灰意冷,只道要重温当日高唐恶梦,正想寻个籍口溜走,等下再回来看无帝亲奏的歌舞。不料厅门再开,一女子衣色华艳,发束高髻,上衣斜衿交襦,下着长裙,长袂拂面,快步旋入了厅堂。堂下鼓声一响,女子长袖扬空一振一甩,合着乐拍在空中飘扬,那袖摆色泽艳丽,舞动时忽如烟起,忽如虹飞,极尽飘逸之秀美轻柔。衣摆下的蛮腰纤纤,轻不胜衣,翩若惊鸿,随着舞袖急旋,轻盈得似乎随时可以乘风而起。
中山素女,抚流于堂上,鸣鼓巴俞,交作于堂下。轩辕不意昊居然会点了这汉代楚舞,想跑的念头马上抛到九霄云外,眉开眼笑地瞧了昊一眼,靠近低声轻笑。“委蛇(女冉)(女弱),云转飘忽,体如游龙,袖如素(虫倪,去掉中间人字……我恨古文!!!)。当年掌上可舞的赵飞燕想来也不过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