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备好了。”姜律颔首,“等闲阿识也不会去她院子,她还小,身子又弱,哪能随便折腾。”姜律语气转沉,“我想她也不会轻举妄动。”当年阿耶没出事,她都赔上了一个嫡孙、两个曾孙,若她再次动手,姜律相信祖父、大伯一点都不在意让二房彻底绝后,诚然曾祖父已经过世了,身份上没了压制他的人,可曾祖父不在也有不在的好处。
姜衡一笑,“我只是未雨绸缪罢了。”
姜府的车队一路朝着城门口直行,到了城门口守门的军士远远看到的两辆四驾马车,连拦都不敢拦,大开了城门让车队一路直行,而宋国公府的大管家已经敞开了大门,迎接主人回府。卢氏和崔氏站在门口迎着世父、世母,直到姜恪和王夫人回院落休息后,才各自去回报郭太夫人和郭夫人。
郭太夫人自姜怿回府后,身体大好,这日她用完早膳后坐在春晖堂的堂屋窗下半闭着眼睛听着曾孙女给她诵经,依然白皙柔嫩的手指轻轻的、一颗颗的拨动着佛珠,清柔平稳的声音在堂屋里流淌,时间仿佛静止了。
郭太夫人身侧席上躺着一只黑猫,两个丫鬟围着那只黑猫替它顺毛打理,一身皮毛油光水滑,不带一丝杂毛,一双幽幽的碧眸半开半阖。这只黑猫是太夫人的爱物,养的最精细不过,特地拨了三个丫鬟专职伺候它,它又极通人性,无论太夫人走到那里它都跟着,连太夫人在静室诵经之时,它都跟在一边安静听着,太夫人把它当心尖子一般。
姜五娘读了一页经书,无声舒了一口气,举起茶盏略一沾口,润了下喉咙后,翻过一页,正想继续念经,却听一声“曾大母——”珠帘掀起,姜元仪笑盈盈的捧着一簇鲜花入内,粉妆玉琢的小脸上漾着甜甜的笑意,十分的娇憨可人,郭太夫人睁开眼睛,“没规矩,哪有大姑娘家在家这么叫嚷嚷的。”她嘴里说着责备的话,但语气柔和,目光中满满的都是疼爱。
诵经的姜五娘手顿了顿,放下手中的佛经,闭口不语。
姜元仪将手中的鲜花放在太夫人身侧,“曾大母,今日天气好,我见荼蘼开的好,就采了几朵给你看看。”
太夫人凝目望去,姜元仪手中的花朵品相完美,花瓣上犹坠着水珠,显是彻底清洗过了,“好看。”太夫人欣然笑纳曾孙女的孝心。
丫鬟忙捧了一纤长的花斛过来给姜元仪插花,姜元仪眉头一皱道:“换那只秘色的花囊过来。”这种花斛怎么能插荼蘼,放梅花差不多。
太夫人含笑望着曾孙女,姜元仪将嫣红的荼蘼放入澄澈清透的花囊中,团团簇簇的仿佛水晶花儿般,她的曾孙女生来就是贵女。
姜元仪喜孜孜的回头问太夫人:“曾大母好看吗?”
“好看,我家阿绮插什么都好看的。”太夫人柔声给曾孙女洗手,“饿了吗?过来吃些点心。”
卢氏入内时就见孙女窝在大家怀中吃点心,她笑道:“你这鬼丫头又来找你曾大母淘气了。”郭夫人一向看不上卢氏,对卢氏多有为难,是故一般家中有什么事宜都是崔氏去禀明郭夫人,崔氏则想太夫人回报。
姜元仪和姜五娘同时起身给卢氏请安,“阿娘。”
“母亲。”
两人对卢氏的称呼各不相同,卢氏注意力都在女儿身上,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扫到姜五娘。五娘是姜准的庶女,也是姜准庶女中极少计入排行的庶女,但她的母亲却不是良家子,而是平康巷的一个歌妓,因手段出众,不仅惹得姜准为其赎身,甚至还让姜五娘有了个正经的身份,而不是贱籍。卢氏也是大家出生,自然不屑跟一个卑微的歌妓争风吃醋,但五娘的生母是姜准背着她私自纳的,甚至还说通了小郭氏,偷偷的迎进门后她才知道,这才是卢氏最气愤的一点,因此姜准的几个庶女中,她唯一不假辞色的就是姜五娘。这五娘也乖觉,知道自己不得嫡母喜爱,一心一意的伺候太夫人,也算二房庶女中最出挑的一位。
姜元仪道:“阿娘我是摘了花儿给曾大母玩,不是找曾大母淘气。”
太夫人拍着曾孙女的背轻笑道,“你阿娘跟你闹着玩呢,快吃点心吧。”
卢氏对太夫人道:“大母,世父、世母和大伯他们已经进城门了,大约过一会就要回来了。”
太夫人微笑道:“阿沈也回来了吗?小九娘的身子已经好了?”
“沈相公出手应该没有治不好的。”卢氏道。
太夫人颔首道:“沈相公医术卓绝,天下闻名,有他给小九娘医治定是大好了。”她顿了顿道,“小九娘病愈是大喜事,不过他们舟车劳顿,今日就不要过来请安了。不是小九娘还要上族谱吗?待那一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