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却牢牢记得老爷子出门之前交代众人的话,去了现场,别闹,只管哭就行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泪都下来了。十几岁的少年还有几分孱弱,扶起明鸿运的肩膀和胳膊还在发抖,眼泪憋的在眼眶里面打转,“爸!”
一声爸,喊的周围那些工人们都有些心酸,不由得在反思,他们先前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阮糯米心里也不禁为这个小少年鼓掌,她倒是没见过对方,却不得不说,有了明飞扬和明秀丽那两个铁憨憨的对照下,他的做法先的很聪明。
她小声跟冯明娇嘀咕,“这小孩儿叫什么啊?”
冯明娇,“明国栋!”
“是个聪明的孩子!”阮糯米感叹。
冯明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会明家出个聪明人,对他们有利吗?明显是不利的啊!
果然,有了明国栋的铺垫,明老爷子住着龙头拐杖,慢慢的踱步到了冯厂长面前,“小冯啊!你看我们家老三也知道错了,国栋这孩子今年才十五,也不能没有爹,算起来,国栋也要问你喊一声师叔,你就当看在国栋的面子上,饶了老三这一次吧!”
这是老爷子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对着大家服软,明老爷子一辈子高高在上,说句难听话,那是整个轧钢车间的工人们都很少接触的存在,是要仰望的存在。他这般示弱,工人们也不由得犹豫了。
阮糯米为冯厂长捏了一把汗,她的清楚,明老爷子这哪里是示弱啊!他明明就是倚老卖老,以长辈关系来压冯厂长,若是他不答应,就显得冯厂长无情无义了。
阮糯米都能看懂的事情,冯厂长会看不懂吗?他掀开眼皮子,冷光骤然炸泄,像是刚才看到冯老爷子这般,“哟,只哪阵风把您老给吹过来了啊?”
至于先前的话,哦!他冯成业在打瞌睡,没听到呢!
可不好意思了咧!
这般打哈哈的态度,让明老爷子骤然不满起来,“小冯,你忍心看到国栋这孩子没爹吗?”国栋小时候,是最得冯厂长喜欢的了。
冯厂长也收起了先前的谈笑风生,他拽过了少了几根指头的吴工,冷笑,“那明家人就好意思让那么多家庭破碎吗?”这不是危言耸听,吴正才的三根指头都快没了,他就请假了两天,第三天就来到了车间上班。
为什么?难道病人不用休息吗?不!病人是需要休息,但是吴工他不能休息,他身上肩挑着一个家庭,甚至两个三个家庭的生活,没人给他休息时间,他休息了,家里人就要挨饿了。
他敢休息吗?
像吴工这种还算是受伤比较轻的了,那种重伤或者没命的工人最可怜,尽管厂里面有给损失费,但是比起长远来看,那损失费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出去问问,孟州钢厂的工人,哪一个肩膀上不是扛着几家人的生活,自己老婆孩子,上面的亲爹亲妈,已经在要帮衬些兄弟姐妹。
这些,每个工人都知道,只有明家人不知道。
随着,冯厂长的问话,工人们的心软瞬间抛开了,他们心软出了事,家里的那一家子可怎么办?当大人的,有几个希望看到自家孩子,跟小张弟弟妹妹一样,饿的这顿不接下顿。
哪个希望自己的孩子,跟老张家孩子一样,明明到了上学年纪,却因为五块钱学费,而让孩子们都在家待着!
想到这里,工人们的心硬起来了。
明老爷子脸『色』难看,若……若不是冯厂长在中间打岔,或许,这会他们已经把老大和老三给带走了,他说,“工人们家庭破碎,和我们明家什么关系?”
若是三十年前,他都不会这么说,现在是年纪大了,人人又敬着他,遇到这种反驳他的,当然要怼回去。
但是明老爷子却忘记了,他这一怼,也把所有的工人的心给寒了。
冯厂长站在众多工人们面前,说,“大家伙儿看见了,这就是你们要心软的对象,你们身残,你们家庭破碎,和明家没有半分关系!”
这话一说,工人们再次愤怒了起来,这次,不止是把吐沫呸在了明兴盛和明鸿运身上了,连带着明老爷子都被吐了好几口,骂,“死老头子,心狠手辣!”
“要不是你们明家人中饱私囊,买错机器,我们怎么会没了手,没了命!”
“老张一家子孩子,又怎么会吃不饱饭,上不起学!”
“你们敢扪心自问,这和你们明家人没关系吗?”
明老爷子被呸的差点心脏病都犯了,他是真正的要强了一辈子,当即就慌忙往后躲去,厉声,“还不拦着这群贱东西!”
这一骂,又是捅了马蜂窝。
工人们都愤怒了,每一个但凡有口水的人,全部往明家人身上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