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坐到首位上,沉声道:“交给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
“差不多了,文家家主是五城兵马司总兵,掌西京城防之事,那批禁药在黑市流通,与文家三公子脱不了干系,前日抓到的人咬死不肯透露背后之人是谁,想必也是畏惧文家的权势。”叶予安道。
“不过文家在朝中始终保持中立的态度,文三公子投靠二皇子门下,还私运禁药,想必文家长辈并不清楚。”
文家,是顾夫人的娘家。
文家三公子即是顾姈的表哥,靠着家中长辈的关系,在五城兵马司中挂了闲职,是西京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裴渡姿态散漫随意,手肘搁在桌案上,指腹慢悠悠轻点,“找人盯着他,等下回禁药交易,来个瓮中捉鳖。”
…
顾府,揽翠阁。
春夜微凉,顾姈披了一件湖绿色外衫,靠坐在雕花隔窗后的软榻上看书,心却怎么都不能宁静。
谢砚书行事缜密,从不将恶的一面展露于人前,要他身败名裂太难了。白日里撞见他和宋芷柔私会亲密,属实意外,却也给了她反击的机会。
世家子弟最重声名,只要当众揭穿他与宋芷柔的私情,破坏他光风霁月,澹泊寡欲的形象,世人定会将他从朝堂一路耻笑到陛台下。
父亲最厌恶表里不一之辈,没了顾家的支持,他还能青云直上么?什么山巅雪,高岭花,到时还不是会被流言蜚语淹没,沦落凡尘。
一想到这里,顾姈心里就觉得痛快极了。
隔了几日,夜里一场暴雨,压塌了庭院内的枝桠,落得满院枝叶。
趁着天色稍霁,侍婢们埋头洒扫,庭院安静,只听得到扫帚拂地的簌簌声。
顾姈正朝堂厅走,就与神色凝重的赵师爷打了个照面,赵师爷却只来得及向她匆匆见礼,便进了堂厅。
“家主,出事了。”
赵师爷在顾府当差几十年,性子沉稳,鲜少如此用词。
端坐在上首的顾敬行身形一动,盯着管家问:“说。”
顾姈走到堂厅门口,正好听见赵师爷将回禀之事迅速解释了一遍。
原来是有人暗中跟踪文清淮,被文清淮发现,要将人拿住,缠斗的过程中,那人杀了文清淮身边的五名随从,那人此时已被文家的人抓了起来。
文清淮说要于午时,当街抽他四十鞭,以报此仇。
鞭刑可不简单,鞭子浸过特殊药物,一鞭子下去就会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恐怕挨不完四十鞭,就会骨肉分离,一命归西。
“涉及文三公子,老奴不敢怠慢,觉得此事儿不太对劲,便自作主张查了查那人的来路,应与镇抚司有关。”赵师爷道。
堂厅内气氛骤然凝固。
顾姈仔细在脑海里搜索关于这件事的记忆,想了许久,才有了些许眉目。
上一世,好像是有人行刺过三表哥,被三表哥抓住后,当街打死。再后来镇抚司查到三表哥借职务之便偷运禁药,将他关进了诏狱,外公扬言要与他断绝关系,无人敢帮,后续如何,她便没了印象。
片刻,顾敬行放下杯盏,“镇抚司又如何,死了人,性质便不一样了。”
事关世家大族的体面和五条人命,怎么也得以命抵命才是。
赵师爷沉默片刻,又道:“可镇抚司的人为何要跟踪文三公子,此事或许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