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什么也没做,我侧头看着阿鬼,舔舔嘴唇,回味方才从阿鬼唇上偷来的一个吻,舌头上似乎还残留着阿鬼凛冽的香气。
得美人香吻本是件幸事,可我不高兴。阿鬼吻的不是我,她在透过我吻另一个人,她的爱人,语岚。
语岚,平平常常两个字,这几日上蹿下跳地敲打我的脑子,扰得我不得安生。这也罢了,哪知它阴魂不散,不仅缠着我,更是让阿鬼心心念念惦记着,吻的是我,想的却是它。
我胸中郁结,冷笑道:“阿鬼姑娘认错人了,小生白安寻,扬州白氏族人,从未听过这位‘语岚’公子的名号。”
我知“语岚”是女子名,有心气阿鬼,故意称此人一声“公子”,逞完口舌之快便后悔了,空读这么些年的酸腐书,夫子教的礼义廉耻悉数喂了狗了,为了一己私愤中伤毫不相干之人,实非君子所为。
转念一想,我本就不是“君子”,便也坦然。
阿鬼非凡不生气,反而乐出声,“你这个假书生,学问没学会,倒学了一肚子酸话。”她转身对着我,调皮地眨眨眼,“语岚,咱们非得躺在地上说话不可么?”
我拉着她起身,拍干净身上的沙,认真看着她道:“我不是语岚。”
我是白安寻,堂堂正正的白安寻,不是其他任何人。
阿鬼在地上滚过一圈,身上竟没沾上一粒沙子,嫁衣依旧光鲜如新。起风了,风鼓起那件宽袍大袖、繁复精致的嫁衣,连带着阿鬼要一块吹走。
她笃定道:“你是。”
可我知道我不是,我是白安寻,只是白安寻。
不是吗?我动摇了,从稚童至弱冠,那些跟了我二十年的噩梦,还有那曲唱了了二十年的调子,究竟是梦还是记忆?
我陷入极度的自我怀疑,阿鬼轻蔑道:“我早知你不肯相信。”
“你这人一根筋,又迂腐又倔强,不管转了多少世,这是刻在你魂灵上的恶习,当然改不掉。”
阿鬼广袖轻挥,不远处的平地上居然无故出现一座城。
砖瓦脱落的城墙,锈迹斑驳的城门,还有突兀立着的旗杆,不是我上次见着的孤城还是什么?现在我知道它的名字了。
“黎台城。”
阿鬼言语讥讽,本来好看的脸上现出几分狰狞,“柯语岚,你这负心人把什么都忘了,倒是独独记住了这座城。”
我终于顿悟,那日遇到的牧民所言非虚。
“你果然不是人。”
惨白的皮肤,冰凉的身体,没有呼吸,不染凡尘,阿鬼就是黎台城中住着的女鬼,还是个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