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江枫悦神情冷峻,“死了二十年了。”
“哦。”秦云应了一声,之后都没再说话。
回到家之后,两人开始着手做晚餐,罗非鱼的鱼鳍锋利,江枫悦怕秦云弄伤了手,把她赶去择菜,自己撸起袖子洗鱼。
秦云回来之后丝巾还围在脖子上,江枫悦忍不住又问:“阿云,你脖子到底怎么了?”
“啊?”秦云坐在小板凳上摘着菜呢,下意识地抬头看她,“真没什么……”
她抬头的时候丝巾往下滑了半公分,露出脖子上一点细微的红痕出来,被江枫悦眼尖地发现了,二话不说洗干净手,蹲在秦云面前,“我手上腥,你自己把丝巾解了。”
“阿悦……”
“我说把丝巾解了。”
“阿……”
“别让我说第三遍。”江枫悦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秦云从没见过江枫悦真正生气的时候,吓得瑟缩了一下,犹犹豫豫地摘了脖子上的丝巾。
丝巾离开秦云脖子的那一刻,江枫悦的瞳孔骤然收缩进去,心也揪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秦云畏畏缩缩道:“是……今天在楼下碰到了个疯子……”
“自称是我爸的老鬼?”
“嗯……嗯。”秦云装作低头择菜,手上来来回回一颗菠菜被她快揉成碎末了都不知道换一颗。
江枫悦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后槽牙麻木地咬合在一起,手攥成拳头,修剪整齐的指甲短得刚好与指尖齐平,却在手心里掐出了四个鲜红的指甲印。
周围的空气像被抽空了一般,秦云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她有点害怕此时的江枫悦,抓着她的拳头,唯唯诺诺道:“阿悦……你的……你的手……”
江枫悦突然一把把秦云抱在怀里,用尽全身力气勒住秦云,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对不起……”江枫悦吻着秦云的耳廓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很害怕,全身都在轻微地抖动,江万年那个老家伙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江枫悦只怪自己没想到这一层,让秦云身处险境。
秦云脖子上那四个紫红的指印,跟斩首一般,看得江枫悦心惊胆寒。
“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秦云一直在择菜,手上沾了好多邋遢,面对江枫悦突如其来的不安的拥抱,张着两只手不知怎么放,只能放松身体任她抱着,安慰道:“反正他都被打跑了,咱们提醒小区门卫下次注意,别放他进来就行了嘛,这点伤抹点药几天就好了……啊!”
“怎么了?”江枫悦紧张地抓着她的肩膀焦急地问:“是不是脖子疼?还是我弄疼你了?”
“我……忘了买药了……”秦云尴尬地笑了笑。
“我去吧。”江枫悦边起身边解开围裙,把秦云手上还没弄完的菠菜扔回盆子里,“你别弄了,待会儿我回来择。”
她丢了魂似的在屋里转了好几圈,终于拿上钱换鞋出门,弯腰系鞋带,手指绕着绳子,一个蝴蝶结打了一半,又松了绳子站起来,走到秦云跟前,把她牢牢牵在自己手里,“你和我一起去。”
“晚饭还没做呢……”
“你和我一起去!”
“……”秦云和她对峙了一分钟,叹口气妥协道:“好,一起去。”
她回握江枫悦的手,手心冰凉湿透了,全是冷汗。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江枫悦还牢牢地牵着秦云,手心里冒出的冷汗也一直没消下去过,今晚的江枫悦出乎寻常地安静,冷着一张脸,两个眼睛诡异的锋利,在黑暗中也是睁的,直愣愣看着天花板,视线交汇处好像下一秒就会出现一个硕大的窟窿眼儿。
可是秦云分明看到锋利底下,江枫悦的眼睛里快要流出泪来。
江枫悦并没有那么无所不能。
秦云的心被密密麻麻地刺痛,留下一个个细小的窟窿眼,不停地往外冒血。
这时她应该给江枫悦筑起一道厚厚的安全感,可是她连自己的安全感都筑不起来,只好握紧江枫悦的手道:“阿悦,我害怕。”
“不怕。”江枫悦无意识地侧身抱着秦云,恍惚道:“阿云不怕。”
“悦悦不怕。”
从前,似乎也有一个女人对江枫悦说过同样的话,那个女人被江万年折磨疯了,不到五十岁的人,看起来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她的一生再也没有了盼头。
江枫悦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每次有要债的来敲门,她妈就抱着她躲在厨房灶台后头的一个小柜子里,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母女两个缩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敲门声停了很久之后,小小的江枫悦才在她妈怀里痛哭,“妈,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