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状的末月却没发现自己的改变,以往她是绝少将奶奶喊出口的,心里想起奶奶时,不是想着赵氏,就是祖母,可刚刚一向精明老练的赵氏,在贾夫人面前因她而失态后,却没丝毫别扭的喊出奶奶来。
这个改变她自己也没发觉,末月一向认为自己冷心冷情,淡漠红尘,一心修仙,家人什么的在她脱凡后,回报他们一生荣华富贵就没关系了,却不知人心是血肉生成,一丝温暖、一丝感动就可能改变许多。
倒是赵氏被这娇声娇气的奶奶喊的心头直软,她的月姐儿自出生虽然乖巧异常,却生性有些薄凉,小小年纪不哭不闹,不欢不笑,无论是对亲人还是对邻居,眼神、语气都是一个样。
跟京城皇觉寺的老主持似的,不悲不喜、不怒不乐,除了初春闹了她父亲几天,还没有谁曾使她变个语气,今个可例外了,虽然哭了几声,看似受了委屈,但是能使这木娃娃似的孩子有个情绪起伏。
今天即使受点委屈也值的,不过,她的孙女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赵氏心头一定,吸了口气,抱着末月用不高不低,正好屋内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乖月儿,可别胡说,听说刘姨娘可是最最贤惠又有教养的,她的贤惠知礼,咱们在街坊上都听说过,这么个有教养的贤惠人,怎么会欺负你跟曦儿两个小孩子呢?”
这话一出屋里一静,却是人人都在忍笑,贾敏心头一快,暗自佩服这林老夫人,这位才真是厉害的,荣辱不惊,不是别人能比的,以往也听说过那官宦富绅之家休妻等事。
可有几位能像她似的,从一个大宅娘子,沦落到普通织妇,依旧平常以对,抚养儿子考取功名的,到了自家也不卑不亢,普通妇人被休后除了回娘家,就只会寻死腻活,瞧瞧人家这话说的。
一个妾贤惠知礼有教养的名声,大街小巷都知道,听似称赞人,实际却是嘲讽,贾敏明白、屋里的人明白,刘姨娘也明白,赵氏这话一出,她的脸色就又青又白,十分难看,加上散乱的头发,真跟厉鬼似的。
“呦!就说嘛!怎么刘姐姐每个月都出门上香,给庙里捐香油钱,跟各家夫人在那叙叙话,原来是图那贤惠名声啊!夫人,卑妾在家里怎么没听说过刘姐姐的贤惠事迹,赵夫人,刘姐姐的贤惠事您可要好好讲讲,让卑妾长长见识。”周姨娘语气夸张直白的道。
☆、第28章如丝缠乱
周姨娘的话可就差直接指明了,如果是旁日贾敏定会纵容着闹几句,找个由头又不沾自己的手来给刘姨娘个难看,可今日邀请林家人来为的是交好,可不是那些下人婆子。
因此当即瞥了刘姨娘一眼,皱着眉头,语气温和的道:“罢了!刘姨娘既然知礼,怎么还做出让客人受委屈的事来?看看你现在的狼狈样,快回屋里好好反省、反省,今个就别出来了。”
不管林海怎么嘱咐叫好林家,可如今石氏在府里当奶娘也是事实,不好因一个奶娘的孩子去惩罚个正经纳的妾,因此,贾敏训斥几句,也就算了,想着大节日的,也不该闹腾。
“夫人,卑妾是冤枉的,卑妾真不曾欺负他们,这个哥儿是自己从椅子上摔倒的,旁边这位姐儿就哭闹起来,还把卑妾抓了几把。”刘姨娘惯是拔尖的。
贾敏早几年是想收拾了她来着,却不想林海在皇子那领了秘密差事,主管的就是江南等地的暗察阴私,自家宅子上偶许多隐秘文书,就把自家勘察的也严些,使贾敏的手段露了形迹。
一心以为贾敏容不下妾室,不过一个妾对受士大夫教育的林海来说,比起奴才也高不了几分,只刘姨娘是林母所赐,又在林府年久,是林家家生子,其父伯、叔兄又经营着林家几处产业,可信又有些情意罢了。
加上几年间因林母的关系,贾敏与林海并无多少情分,林候爷定下贾家这门亲事,不过是因为林家已经没有爵位,贾家有爵位却没人才、人脉,林家图贾家四大世家之一的招牌,贾家图当今信任林家。
林海又自幼同皇子一同在宫廷教养,与皇家的紧密关系罢了,正好平衡两方关系,又各有所需的政治婚姻,婚姻几年,为林候爷守孝没有夫妻生活,守孝结束后婆婆又看不得她好。
林海兼着暗探差事,刘姨娘是家生子,待他有情意,其家人又忠心,他就觉得刘姨娘可信,贾敏是外来人嫁进门,又给他查到贾敏的手段,以及给贾家书信中说林家产业及收益的举动。
就觉得对贾敏及不信任,处处盯着她,知道不少贾敏对他表面温柔,却在管家管通房妾室上的阴私事,那隐蔽的避子躺汤也都是林海换过的,也该是林海命中子嗣有缺,妻妾多年是谁也没动静。
方知子嗣问题在他身上,与贾敏无关,这才对贾敏温和一些,这又怎么敌的过人家自幼就长在眼前的情分,林海又不满贾敏事无隐瞒娘家的性格,在贾敏第三次算计刘姨娘,并书信京城跟贾母说起府内收益后。
竟将贾敏陪嫁的一个粗使小丫鬟收了房,还给了姨娘名分,以做警示,这个丫鬟正是周姨娘。在周姨娘给贾敏敬茶时,还隐隐训斥了贾敏几句,抬着刘姨娘踩她,给总算没婆婆压一头的贾敏难堪。
贾敏忍下一次两次,她是受大家教育的千金,府内产业只是随口跟母亲说说,以为贾母知道林家的富贵,自不会担忧没有嫁入有官爵之位的生活,以及出嫁后就不曾回娘家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