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荀亦是个初出茅庐的穷小子,她没勇气将自己的往后余生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她要走出方寸山,她要往上爬,她也要过人上人的日子。“清儿,往前看,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荀亦淡淡开口。他的话,令秦清的眼泪决堤。一句清儿,一句往前看,让她明白,他已经彻底放下。可她还有些不甘心,只是她的不甘心现在还不能宣之于口。雨势渐渐小了,从山上滚落的石头也暂时停了。众人趁着这个间隙抓紧收拾东西,寻找马匹,尽快通过这条危险的山路。马车没了,秦清的脚又扭伤,不能一个人骑马,只能跟李元英同乘一匹。“我与他没什么,你不要误会!”秦清突然开口。李元英微愣,过了好半晌才道:“我与他也没什么。”秦清低头浅笑。“他喜欢你的。”“我知道,但是他的喜欢没什么分量,我要的东西,他都不肯给。”这下轮到秦清愣了,因为荀亦并不是个抠门的人,她不知道,李元英嘴里要的东西,是玉玺,是大佋,是天下。不是荀亦不肯给,是他根本给不起。···到达啼城是一个月后了,得知荀亦要来,啼城守军魏重早早就命人在城门口迎着了。梁微末看着面前这个浩浩荡荡地迎接的架势,忍不住感叹。“还是丞相有面子!”将众人迎进城,守军府已经摆好了宴席。见到荀亦,魏重眼眶都红了,深深施了一礼。“多年未见,丞相可好?”要说魏重为什么见到荀亦如此激动,那还得从荀亦刚入朝堂那年说起。魏重脾气大,在官场上得罪了不少同僚,被人联合陷害,差点被贬回乡。当时为他据理力争的只有荀亦这个朝堂新人,最后也是荀亦说服了皇帝,保下了魏重。荀亦道:“劳将军挂念,一切都好!”梁微末对李元英小声道:“瞧着魏重对丞相这个架势,让他放个人应该不难。”李元英道:“但荀亦这个混蛋,他不肯帮忙!”刚骂完荀亦混蛋,他就转过了头,拉过李元英,对魏重介绍。“这位是邕凉二君侯的四女李元英。”魏重面色如常,冲李元英一拱手。“久仰大名。”这句久仰大名是客套,李元英自然也得客套回去,笑道:“魏将军的大名如雷贯耳。”荀亦又跟魏重分别介绍了梁微末跟秦清。提到秦清是云家人时,魏重的脸色明显一沉。众人入席落座。魏重跟荀亦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问了汴京很多事,又问了邕凉的战况。秦清一副落落大方的姿态,在魏重跟荀亦的谈话时也能插上几句,说的话恰到好处,极有分寸,并不惹人厌烦。梁微末跟李元英则在一旁吃得热火朝天,魏家的厨子好手艺,饭菜香得二人迷糊。这场接风宴进行到一半,就有人进来禀报。“守军大人,今日又有两起女子失踪案。”秦清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失踪案会报到守军府,于是开口问了一句。魏重叹了口气,解释道:“因为这两年一直有女子失踪,人数已经达到了将近三百人,所以我便将案子接手了过来,一直派人调查寻访,却没什么收获。”三百人的失踪对于啼城来说的确不是件小事。李元英从饭碗里抬起头。“失踪的都是些什么样的女子?”“就是平头老百姓,寻常人家的妻子女儿,最小的两三岁,最大的也有六十了,这案子无从查起,失踪人口除了都是女子,根本没有其他共性。”…众人吃罢,各自离去。魏重给几人在守军府安排了住处,刚才在席上,几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云流的事。梁微末吃撑了在屋里来回走着消食。李元英道:“荀亦不肯帮忙,我们只能想其他方法跟魏重要你五弟。”秦清柳眉微蹙。“魏将军刚才一听我是云家媳妇,瞬间变了脸色,我怕跟他要人会很困难。”李元英道:“所以我们在要求他放人前,不如先帮他一个忙,让他后面拉不下脸来拒绝。”梁微末停下脚步,揉着撑到滚圆的肚子。“你该不会想帮他破了女子失踪案吧?”李元英不置可否。梁微末一摆手。“得了吧,人家查了两年都没结果,这案子没那么容易,依我看你不如去求丞相。”她停顿了一下,笑道:“不如你俩一起去,看看丞相会被谁最先说动。”秦清笑着摇摇头。“我就不去自取其辱了,他决定的事,谁来都劝不动的。”自取其辱这事还得李元英来,谁让她脸皮厚呢!推开房门,荀亦正坐在窗下的软榻上看书,他斜倚着身子,听见房门响,眼皮都懒得抬,随手翻了一页书。李元英在他一旁坐下,笑得讨好。“看书呢?”荀亦从书中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见她白净的脸蛋有些红,睁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娇憨中透着顽劣算计。“要是想让我帮忙要人,那你就别开口了。”“不让你要人,我就是来问问,魏重为什么扣下云流?”荀亦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又揭开一页书。“我怎么知道?”窗外的景色绿意盎然,耳边是有些吵闹的蝉鸣声。李元英拿起一旁的蒲扇,给他扇着风。“你刚才跟魏重私下聊了那么久,没有提云流的事?”“没提。”“不可能!你肯定提了!”李元英停下挥动的蒲扇,坐到了榻上,语气肯定。荀亦闷笑,放下书,一双瑞凤眼婉转勾人。“你怎么知道的?”“因为你对我的事一向很上心,虽然不肯帮忙要人,但肯定会帮我问明缘由的。”李元英的一番话让荀亦的笑僵在脸上,对于他的喜欢,她什么都知道,可她就是不表态。一跟她谈情爱风月事,她就开口跟他要大佋。荀亦好几次都想质问她:李元英你到底有没有心?感情对你来说是利益交换的工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