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私宅我都能查到,更何况是两个老人家。”李元英的笑意不达眼底,透着彻骨的寒意。典龙表情微僵。“你到底把我三姐藏到哪里去了?”李元英揪起他的衣领,眼眶猩红。典龙仍旧不做声。“你不说,我就当着你的面,把你爹娘活剐了。”她松了手,站起身,居高临下。“你是宁可让天下人骂你不孝,也不肯透露我三姐的下落是吗?”典龙麻木的看着她。“我是真喜欢你三姐。”“那我三姐喜欢你吗?”李元英反问。典龙沉默。郑润莲抬起一脚将典龙踹晕。“畜牲!”李元英叫来了镂月裁云,让她们跟着郑润莲上街去找两个老人家,最好是岭南口音的。郑润莲与典龙相识多年,也熟悉他父母的样貌,邕凉城这么大,南来北往不少客商,总能找到两个相似的。李元英跟荀亦坐在城隍庙的屋顶上,二人谁都没开口,就那么静静的坐着。李元英舔了一下干涸的嘴唇。“那把横刀……”“你送人了。”荀亦补充。刚才一见面,那把亮闪闪的横刀就挂在郑润莲的腰上,虽然不是送的,但跟送也没什么区别。“其实咱俩从一开始,就是我一厢情愿。”荀亦淡淡道。李元英垂着脑袋,扣着手指。“不是吧!”“怎么不是?你从来不主动给我写信,我送你的东西,你也可以随便给人,你不在意我的东西,更不在意我。”他淡漠的声音里,透着哀怨酸楚,李元英这个孽障真是能把人给逼疯。李元英没吭声,脑子里想着怎么跟郑润莲把刀要回来。荀亦见她跟自己说话都心不在焉,更气了,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年久失修的房顶滚落下几片瓦,砸在地上,几声脆响。“什么时候你的目光,也能完全放在我身上一回?”荀亦怒道。李元英被他吼的微微眯眼,正要说什么,就听见风觉在下面叫他俩。歪头看去,风觉身边还站着一个漂亮姑娘。二人从屋顶上下来,念清扑到荀亦身边。“怎么出去这样久?”风觉头皮发炸,忙挤到荀亦跟念清中间。“丞相,我有要事跟您禀报。”荀亦倒是一脸泰然自若。风觉将荀亦叫走,念清上下打量李元英。“你是谁?”李元英大大咧咧的蹲在一旁,揪起地上的狗尾巴草,百无聊赖的嚼着。“荀亦没跟你提过我?”念清也拎着裙子蹲在一旁。“没有!”她性格豪放开朗,不拘小节,带着一派天然的纯真。李元英笑看她。“我叫李元英。”听到这个名字,念清整个人僵在原地,她的眸子微微震动。“你就是李元英?”念清在心里,不由自主的拿自己跟面前的李元英比较。她的相貌并不如自己,这周身的气度……不好评,有些像二流子。李元英唇边的狗尾巴草随着她的咀嚼一上一下。“那你又是谁?”“我?”念清眸光流转。“我是丞相的侍女。”“他从来不让姑娘伺候。”“或许我是那个特殊的。”念清将特殊这两个字咬的很重。李元英不嚼了,吐出嘴里的草,站起身。“你怎么走了?”念清在后面喊。李元英没理,闪身进了城隍庙。荀亦听见动静看过来,微蹙眉,没心思再听风觉说些狗屁倒灶的废话。其实本来就没什么事,风觉怕自家丞相在两个姑娘间纠缠,这才借口把人支出来。李元英靠在红漆脱落的大柱子上,身边是被五花大绑,昏死过去的典龙,她微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荀亦走到她身边。“念清是白沐川送来的。”李元英回过神。“念清?”她瞬间想明白了其中的联系。“你跟秦清的事很有名啊?连白沐川都知道。”“并非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给你听。”李元英绕开他。“我没心思听。”“李元英!”她停下脚步,微侧头。“你以为我现在会有心思跟你讨论一个姑娘吗?”下一瞬,荀亦将她拽进怀里,低头吻去。“那不说别人,只说你我。”这个吻浅尝辄止,他哑声问:“你有思念过我吗?”李元英的手指在他胸前蜷缩着。“当然有。”她看向他,诚恳又坦荡,不掩饰自己的感情。“荀亦,我每天都在思念你,思念你过的好不好,思念你在汴京如何了,白大伯为人霸道,我也担心他会为难你,后来我又觉得这个想法可笑,你这样聪明一个人,总有办法周璇的,怎么可能会被人为难?”李元英喋喋不休,荀亦看着她清亮的眸光,心里想着:罢了,李元英,你爱我也好,不爱我也罢,只要你活着,只要你能在我眼跟前,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在乎。他将李元英抱进怀里,紧紧搂着,突兀又平常的问了一句。“晚上吃什么?”他痴魔了。他不去质问那把横刀送人原因,即便那是他费劲心力,花费万金打造的。他也不去追问她为什么不主动给自己写信,即便他在汴京思念如狂,夜夜难以安寝。李元英听到荀亦的话,微愣。“吃面行吗?”荀亦笑。“行!”想吃面,可李元英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个铜板,荀亦要付钱,她怎么也不同意,最后进庙把典龙的荷包给掏了。握着这沉甸甸的钱袋子,李元英咂咂嘴,岐王手下的将军是真富呀!风觉拎着食盒回来,四人在城隍庙前支桌子吃饭。风觉还是不习惯跟荀亦一个桌子吃饭,他狼吞虎咽吃的很快。李元英吃一筷子面,慢条斯理的嚼着,有些心不在焉。盛夏的晚上,纵使在山上,也是闷热的,李元英冒了一脑门的汗,荀亦抬手给她擦掉,动作亲昵,给人的感觉却十分平常,就像是做惯了一样的。一旁的念清咬着筷子,心里揪的生疼。在她的印象里,荀亦永远都是冷冰冰的,生人勿近的,竟然也会有这样温柔寻常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