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回想起刚才的情形。“你们说小沛罪不至死是怎么回事?”李扶星立马翻着白眼,口歪眼斜,扶着门往外走。“爹,我梦游呢!”“啊!是,我也没睡醒。”李时雁跟着溜了出去。李元英将画卷收起,乖巧的笑道:“爹,我名气再大也是您的女儿,说到底,还是您教导有方。”李琰眼中闪过一丝被吹捧的愉悦,但表面还维持着严肃的样子。“我一路回京,那些茶馆说书的说的全是你的事,别闹腾的太大,多少收敛些。”李元英忙不迭的点头。“你再跟我细说说当时斩杀八千兵匪的事。”李元英一头冷汗。“现在都传成八千了?”“那应该是多少?”…看着眼前父慈女孝的场景,夏侯策默默退出房间。…圆桌上三人围坐。李扶星开口。“空谷的事,现在该怎么办?”李元英道:“五日后梁廷尉会公开审理空谷的案子。”李时雁眉头紧锁。“恐怕会有人拿此事对邕凉军大做文章,这官司我们必须得赢。”李扶星问:“怎么赢?打仗我们在行,但这打官司谁会?”李元英提议。“不然请个讼师?”…李元英跟李扶星坐在高讼师家的会客堂,这位高讼师是汴京厉害人物,但凡他经手的官司没有不赢的。寻常人很难见到这位高讼师,要不是李元英拿着神医华珉拜帖前来,估计也进不了高家的大门。因为荀亦失踪,华珉便跟李元英辞行,要继续去行医天下。临走前,得知李元英要拜访高讼师,华珉便帮忙写了一封拜帖。高府的侍者前来告诉二人,高讼师午睡还未醒,让他们稍等片刻。李扶星蹙眉。“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侍者微笑道:“不管是谁都得等!”李扶星还要说什么,被李元英拦下,她对侍者笑道:“我们多等一会也无妨。”等侍者走后,李扶星双臂环在胸前,不悦道:“一个小小的讼师,敢摆这么大的谱儿!”李元英喝了口茶。“但凡这世间有真本事的人都有些傲骨,估计咱就算带兵前来,这位高讼师照样东床高卧。”李扶星没话说了,闭上眼养神。等到快申时,这位高讼师的午觉才醒。侍者前来。“二位贵客久等,我家先生已经醒了。”李扶星睁开眼睛,揉了揉脸,站起身。“那就走吧!”侍者道:“我家先生只见一个人。”李扶星的耐心此时已经所剩无几。“你家先生怎么这么多臭毛病?”侍者被他吼的一哆嗦。“我家先生,他……”“他什么他,他想干嘛?信不信我带兵踏平你们这破院子?”李扶星俊秀白皙的脸气的微红,他双手掐腰,气势冲冲。李元英赶忙拦住发火的李扶星。“好了二哥,不然你先回家吧!我自己去见这位高讼师。”李扶星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你去吧!二哥在这等你。”李元英拗不过他,便说自己尽快出来。李元英跟着侍者来到内堂,绕过燃着碳的铜炉,走到屏风后,里面装饰雅致,正中间摆着一个黄花梨的罗汉床。罗汉床一侧正大咧咧坐着一个穿紫衣的男人,他长发未束,衣襟大敞,手里捧着一本世情小说。小说挡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一对锋利浓密的剑眉。“将军请入座。”他悠闲的翻了一页书。李元英在他对面坐下,目光扫到他垂在床边的衣摆,微微一愣。“高讼师睡的可还好?”李元英问。“还不错!”高文珩放下手里的书,平平无奇的一张脸,眼睛却生的格外好看。眸光深沉,闪烁着蛊惑人心的光芒,引诱着人不断沉溺,危险犀利,亦真亦幻。这样颠倒众生的眼睛,荀亦也有一双。李元英微微眯眸。“看来高讼师在睡梦中还去了一趟城外。”高文珩挑眉。“将军说什么呢?”李元英指着他沾着点点红泥的衣服。“汴京城都是黄土铺路,红泥不常见,虽然你很小心的换了鞋,但衣摆上还是不小心蹭到了一点红泥。”“你午觉睡了两个时辰,骑马从汴京城内到城外也刚好是两个时辰。”高文珩淡淡道:“这说明不了什么。”李元英勾了勾唇。“刚才进屋前,我听见了缰绳勒紧的马嘶声。”高文珩的笑容微微收敛。李元英挑眉。“想不到我耳力这般好吧?”她抬手指着高文珩的脸。“高讼师面带潮气,想必是刚才急着赶回来,出了不少汗?”高文珩的笑容彻底收敛,背部慢慢挺直,坐姿也变得正式起来。李元英拨开桌上的书,倾身向前,目光灼灼,犀利明媚。“不在家就说不在家,干嘛要藏着掖着的,谎称自己在午睡?”高文珩沉默的看了元英半晌,突然闷笑出声,他伸手推开了一旁的窗户。“你来瞧!”李元英顺着高文珩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小庭院里种着已经枯萎的矢车菊,干枝下正是红泥。李元英道:“你衣摆处的红泥已经干涸,显然不是刚蹭上的。”高文珩道:“我就不能是午睡之前蹭到的吗?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马嘶声,就不能是我家仆人骑马出门吗?将军说我面带潮气,还真是说对了,我身子虚,睡觉总是盗汗。”高文珩说的也有可能,李元英被堵得没话说,眼中闪过一抹窘态。见到她这副样子,高文珩眼中的笑意翻涌,抬手给倒了一杯红茶,推到李元英的面前。“将军是个细心的人。”虽然他的语气很平常,甚至带了一点欣赏,但这句话听在元英的耳朵里,全是嘲讽的韵味。李元英拿起茶杯,用喝茶来掩盖自己涨红的面色,心想自己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高文珩风轻云淡的笑问:“将军惹上官司了?”凡是踏进高家门槛的无外乎就一件事,找高文珩打官司。李元英详细说了事情经过。高文珩淡淡一笑,轻捻着手指。“这官司不好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