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纷纷给白沐川让出一条宽敞的路,他头戴金冠,身穿甲胄,身板挺阔,贵不可言。众人见之,无不屏息凝神,不敢造次。冯迟温脸上闪过惊喜,她含羞带臊的盯着白沐川,手绢都被她揪成了烂叶子。白沐川带兵将春风茶馆围了个水泄不通,不仅他来了,李扶星,李时雁,甚至连白少禹都穿着戎装跟来了。银盔银甲红战袍,金戈铁马的杀伐气顿时充盈在整个茶馆内,令人望而生畏,难以直视。梁微末倒是不惧,她冷笑道:“白将军这是吓唬谁呢?”李扶星走出来。“谁都没吓唬,只是我们听说春风茶馆有人闹事,所以才特地带兵来巡视,毕竟我们邕凉军,一向视百姓的安危为己任。”白少禹指着蝉衣带来的几个壮汉。“瞧你们几个长的歪瓜裂枣,凶神恶煞的,是不是就你们想闹事啊?”几个壮汉一头冷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委屈巴巴的看向蝉衣,蝉衣则看向梁微末。李时雁笑道:“梁小姐,事情还要继续闹下去吗?”梁微末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她强忍着怒气,沉默片刻,咬牙说了声:走!冯迟温两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跟着梁微末离开。梁微末的人走后,李扶星招呼袁先生继续,他对着众人道:“大家伙不用怕,安心听书,有邕凉军替你们守着。”人群里不知道谁高声叫了句“好”,春风茶馆内顿时掌声雷动,袁先生默默点了点头,抬手重新敲响响木。茶馆内响起袁先生精彩的说书声。李元英看向几人。“你们怎么都来了?”白少禹道:“哥哥我不舍得看你挨欺负,特地来给你撑腰。”李元英皱眉。“是真话吗?”“真话就是,你被人埋汰成这个怂样,丢的可是邕凉军的脸面,老子我不来能行吗?啊!”白少禹暴起,怒吼。李扶星一脸不悦。“你跟谁老子呢?是不是欠收拾了?”白少禹挥着拳。“想打架是吧?”“来啊!”二人叫嚣着,互相掐着脖领子出了春风茶馆。剩下三人习以为常,在茶馆内找了个角落坐下,根本没去管要打架的李扶星跟白少禹。李元英扭头盯着白沐川,白沐川被她看的皱眉。“有话就说。”“万老板的账,是你帮我还的?”白沐川淡淡“嗯”了一声。“我明明没有答应你的条件。”她突然想到什么。“荀亦是你劫走的?”白沐川刀子似的眼神,直直的扫向她。“我就那么卑鄙?”李元英悻悻住嘴,桌下扣着手,小声道:“那我怎么找不到他。”…李元英留在最后才走,她等在茶馆后门,拦住了准备上轿离开的袁先生。“李元英拜谢先生。”李元英拱手施了个大礼。袁先生伸手虚扶。“老夫只是一个说书人,受不起将军这样的大礼。”“先生不顾自身安危,牵扯进流言蜚语之中,说书还我清白,自然也受的起我这一拜。”李元英真诚道。袁先生暗暗点头。“将军,你虽为女流,却一身英雄气概,身居高位,却恭谦下士,老夫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先生过誉了。”她话锋一转。“只是我心中还有个疑惑,烦请先生明白告知。”“将军请问。”“虽然之前坊间有关于我斩杀兵匪的传言,可先生是怎么得知我那日的装束的,又怎么得知我是在巳时左右斩杀的兵匪?”袁先生不光还原了李元英勾栏赴宴的真实场景,还讲了一段李元英斩杀八十兵匪的事,绘声绘色,就像亲临一样。袁先生哈哈一笑。“是那日有人给我写了一封书信,信中详尽讲述了将军品格之高尚,为人之纯良,还引用了将军怒斩兵匪的事做依据。”李元英略思索。“信?”袁先生点点头。“不过老夫没有尽信上面的话,于是派了人去京郊访查,访查的结果跟信中所说的一般无二,所以我才着手为将军编了这段书,书中细节,也是我在那封信中得知的。”“先生能否把那封信给我瞧瞧?”“当然可以。”…李元英从袁先生那里拿到书信,在家中比对荀亦的字迹,结果令她大失所望,信中字迹与荀亦的字相差甚远。荀亦消失的如此干净,李元英都有些恍惚,恍惚觉得之前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袁先生说的书很大程度扭转了百姓对李元英的看法,再加上李元英一夜杀八十兵匪的英勇事迹,一时间,李元英成了一个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虽然《乞穷俭相》这出戏没人再看,但对于李元英的谣言却没有停止。汴京城大街小巷开始流传一个童谣:李元英,做戏精,杀人放火耍花枪。爱逛勾栏听艳曲,欠债不还好嚣张。空谷去给马打铁蹄,路上听到有小孩子唱这个童谣,立马叫住了他们。询问得知,这首童谣是孩子们从一个乞丐那里学的。空谷根据那群孩子的指引,找到了在城隍庙的乞丐。马脸乞丐正躺在一堆干草里睡觉。空谷直接将他踹了起来。“李元英的那首童谣是谁让你编的?”“关你屁事!”马脸乞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拿起碗里那半截鸡腿咬了一口。空谷将他拎了起来,怒道:“快说,不然我废了你。”今天是小年,陆续有百姓来城隍庙祈福,见到一个健硕的姑娘正拉扯着一个瘦乞丐,都纷纷凑上来看热闹。马脸乞丐嘿嘿笑着,张嘴朝空谷吐口水。空谷皱着眉,侧脸躲过,见到马脸乞丐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德行,顿时怒火中烧,抬腿将他踹了出去。这一脚空谷并没有用全力,马脸乞丐“哎呦”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捂着肚子左右翻滚,嘴里喊着:“杀人了,杀人了!邕凉军杀人了!”空谷面沉如水,一种诡异感爬上了她的心头,她今天是寻常打扮,这个乞丐怎么知道她是邕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