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英大概是没有吃羊的口福,这边羊刚架上,空谷就骑马来了军营。“将军!”李元英看着空谷满头大汗的样子,叹了口气。“最近没有一件顺心的事,你接下来跟我禀报的最好是一件喜事,不然我真的会忍不住砍你脑袋。”空谷捂着脖子,咽了口唾沫,一脸憨相。“是好事。”李元英仰天大笑三声,扶着膝盖站起身,慈眉善目地拍了拍空谷的小肉脸。“好好好,既然是好事,你就给本将军大声说出来!”空谷应了一声,随即大声道:“梁小姐请您去勾栏听曲!”空谷这一嗓子嚷出去好远,正在训练的兵士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李元英黑着脸,咬牙切齿地看着空谷。“嗓门这么大,我平日里可真是没白疼你啊!”“将军你别这样,我害怕!”“害怕还不赶紧去给我牵马!”李元英喊道。白少禹扯了扯嘴角,有些感慨。“小沛也太不知道节制了,一个荀亦还不够,还得去外面找。”白沐川冷眼看过来,抬手将盆里的面扬到了他的脸上。白少禹一身狼狈,委屈地大叫。“哥!你干嘛呀!这可是军粮!”房间内三人忙活得不得了。幽兰看向镜子里盛装打扮的李元英。“将军,这个鸿门宴一定要去吗?那个梁小姐明摆着就是没安好心。”李元英往自己头上插着金钗。“一定要去,邕凉军本就跟汴京的官员关系紧张,我若是连这样小小的宴会都不敢参加,肯定会落人口实,更会丢邕凉的脸。”说完,她转过身,华服上的光泽涌动,脑袋上的环佩叮当响。空谷嘴里塞着包子,不住地点头。“好看!”幽兰有些犹豫。“会不会太隆重一点?”李元英站起身,扶着插满珠钗的沉重发髻,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身上的大裙子给绊倒了。空谷幽兰赶忙来扶。“不然就穿寻常衣物去吧?”幽兰道。空谷从腰里掏出梁微末的帖子。“上面说了让咱家将军盛装出席,还有宗正跟卫尉家的小姐陪同,可能她们汴京贵女请吃饭都得这么打扮吧!”幽兰看着请帖,直皱眉头。李元英挪着小碎步出了房间。幽兰见走路都这么费劲,骑马肯定是骑不了了,于是先一步去后院安排马车。“将军,你说今天梁小姐会安排什么菜?能不能有红烧乳鸽,脆皮烧鹅,莲藕排骨······”空谷在一旁喋喋不休,给李元英烦一个头两个大。她刚想转过头骂人,余光却瞥见了一道修长的身影。荀亦一身素白色的衣衫,手里拿着一枝鲜艳的红梅花,极白极红,对比浓烈。他随意慵懒地站在那,浓眉深目,玉面红唇,胜过冬季的万千雪色。李元英拎着裙摆,费劲地跑上前。“你怎么来了?”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的眼睛在看到荀亦后闪闪发亮,讲话时唇角忍不住地上扬。自从荀亦傻了后,李元英跟华珉不断地找各种方式治他,可惜一直没什么成效,还把荀亦折腾得不轻。治轻了,口歪眼斜。治重了,直接昏迷。纵使是这样,荀亦也依旧乖乖听话,每天雷打不动,扎针吃药。按李扶星的话说,他就跟个泥塑娃娃似的,任人摆布。虽然荀亦脑子不清醒,但意外地对打麻将十分擅长。麻将桌上他所向披靡,把李元英曾经在二哥三姐这里输的钱,翻倍地赢了回来。李扶星好几次输得恼怒,掐着他的脖子问:你是不是装傻啊!每到这时,李元英都要将他护到身后,心疼地看她的财神爷有没有受伤。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荀亦。就像没有人能够拒绝一只,漂亮柔软,听话懂事,还会给你赢钱的波斯猫。荀亦看着小跑过来的李元英,伸出手指,抹掉了她嘴唇上的胭脂。“不好看!”“你别捣乱呀!”李元英忙从怀里掏出小铜镜,嘟着嘴看自己的胭脂被擦掉了多少。“将军!马车准备好了。”幽兰从后院回来。李元英应了一声,收起镜子,对着荀亦笑道:“你乖乖在家,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那我呢?将军!”空谷冒出来。李元英充耳未闻,拎着裙子往前走着。“将军!我呢?我呢?我也有份吗?”空谷在后面穷追不舍。“有有有……”二人的谈话声渐渐飘远。荀亦看着沾染在手指上的胭脂,眼底微光闪烁。···李元英的马车行至半路,翻进了沟里。三人灰头土脸地从沟里爬出来。幽兰埋怨道:“我说这马性子烈不好驾驭,你非要上手,这下好了,将军也跟着咱俩倒霉。”空谷低着头,一脸惭愧。“我还没挥鞭子呢!谁知道这马突然发了疯,是不是吃坏东西了?”李元英吐出嘴边的杂草,低头看了一眼狼狈的自己,刚才花一番力气打扮算是白费了。正当三人商量准备回府重新换衣服,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个小丫鬟从马背上下来,朝着李元英恭恭敬敬地施礼,随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这段路经常有马车侧翻,刚才你们驾车从我家府门前经过,我家主人就料到了诸位会有此一劫,所以特地派我来请各位姑娘进府喝杯压惊茶,顺便换身干净衣裳。”李元英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她们跟着小丫鬟来到了一个气派的大院子前。一路上幽兰都在套话,可小丫鬟戒备心很高,愣是一点东西都没问出来。小丫鬟笑道:“姑娘不必多疑,我家主人以助人为乐,你们只管放心随我来。”“将军,我觉得有点怪!”幽兰道。李元英看了一眼前面带路的小丫鬟,低声道:“我也觉得有点怪,咱们刚翻了车,这个小丫鬟就骑马过来了,该不会是什么强盗山贼,特地在路上做了手脚,然后再把行路人骗进府里……”说着,李元英比了个抹脖子的姿势。空谷瞪大眼睛。“那咱赶紧走吧!”李元英不满地啧了一声。“你个怂兵,你忘了咱是干啥的了?”她迈过门槛,轻声道:“我倒要看看对方想搞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