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言,倒是显得唐突了。”石林桓微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陈献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刚才坐在两人中间,听着二人近乎于针锋相对般的谈话,后背的冷汗就没干过,真担心这两位神秘的术士,尤其是很可能杀人不眨眼的苏淳风,突然间一言不合就在他的家里大动干戈,斗起法来。
而表面上看似从始至终都神色平和,气质超然仿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石林桓,心中亦是苦涩又有些庆幸。
他万万没想到,在自己掌握了苏淳风是术士的机密,从而挟绝对谈话之优势,又依仗着长辈身份的前提下,前来和刚上大学年轻人苏淳风谈话,却一点儿都没能掌握到谈话的主动权。虽然尽可能保持住了成竹在胸气度雍容的高人姿态,但心中早已盘算好的谈话流程,全都被苏淳风犀利的话语和近乎于强势的态度,给搅得一团糟麻,让他几次都有些彷徨失措,差点儿乱了分寸。
现在,苏淳风沉思一阵后,主动端起酒杯认可了他的话。
但石林桓却觉得,自己一番提前斟酌过的话语,并没能让苏淳风对他有所感激或忌惮,从而因为担心身份事迹败露不得不主动示好。苏淳风这般姿态,更像是猜透了他的心计,却大度地不与他计较,并愿意屈尊与他结交。
这让石林桓很不爽。
因为他的目的虽然是为了拓展人脉关系,增强自身的实力,但目标不是冲着苏淳风,而是苏淳风背后那位强势的师承人物。
几次的事件都表明,苏淳风身后确实有一位心狠手辣、术法强绝的低调隐世高手。
这样的人物,正是当下石林桓所希望结交的——他很早就预见到,当今时代奇门江湖复兴已是必然,不久之后就会达到繁荣之时。而江湖的复兴和繁荣,也就意味着在庞大的利益和权势勾动下,肯定会出现数之不尽的纷争、矛盾。
所谓共赢的大好局面,只能出现在文学作品和美好的遐想中。残酷的现实是,再怎么大的蛋糕,也无法满足个人的私欲,更不要说与人均分了。
石林桓深知,自己没有那些术法世家、宗门流派深厚的实力沉淀和积累。
那么,要想在未来的大格局下获得更多的利益、名望,确保自身的地位和话语权,避免遭遇挑衅甚或是被淘汰出局,就必须拥有足够强悍的实力。而苏淳风背后低调神秘的师承,绝对值得他去主动结交,从而能多一位高手为己所用。
“淳风。”石林桓表情和蔼地说道:“你现在毕竟年轻气盛,有些事情还不便参与探讨,所以我想,和你的师父见一面。”
“我也想见他。”苏淳风叹口气,“可惜,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不在平阳市?”石林桓诧异道。
“嗯,我考上大学后,他就走了。”苏淳风神色间闪过一抹苦涩,道:“走之前,一句话都没有给我留下。”
石林桓微微皱眉,道:“不能一见高人,深感遗憾啊。”
“他总会回来的。”苏淳风笑了笑,道:“毕竟出了这么多事,总不能真把我扔下,自己甩手潇洒地云游四海,什么都不管了吧?”
陈献插嘴道:“什么时候高人回来,淳风你也帮我引荐下。”
“陈老,你没见过其人?”石林桓诧异道。
“说真的,若非石大师你对我讲,而且今天淳风也亲口承认,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淳风竟然是一位术士……”陈献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听你们谈话,让我有种世事恍惚,犹若身处梦境之中的感觉,太不真实了,这,怎么可能呢?”
苏淳风淡淡地说道:“姥爷,别说是你,就连我爹我娘他们都不知道。所以,今天的谈话,还有我术士的身份,切记不要告知别人。”
“嗯。”陈献认真地点了点头。
石林桓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一老一少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苏成和陈秀兰两口子,确实不知道大儿子苏淳风是术士的隐秘。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位隐于幕后的高手,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云游,这让石林桓有所失望,也有所怀疑——他可不想自降身份和苏淳风这样一个小辈谈及什么相互扶持的事情……
忽而,石林桓脑海中闪过一个有些惊悚的念头,心里咯噔一下,神色平静地微笑着说道:“淳风,冒昧地问一下,你和你师父所修行的,是何种术法?”
“我不清楚。”苏淳风摇头道。
“不清楚?”石林桓笑了,道:“不会是……诡术吧?”
苏淳风对此早有防备,却还是故作吃惊,手里的筷子都掉到了桌上,淡淡地说道:“石大师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的。”
“可我看着,真像是啊。”
“为什么?”
石林桓悠悠然道:“古往今来,奇门江湖中唯有诡术的掩息之术,冠绝天下。淳风,你能将自身术士气息掩藏得如此之深,莫说是我,恐怕任何一位江湖中人,也会怀疑是诡术的掩息术。而且,你师父和你对于自己术士的身份讳莫如深,这也很容易让人怀疑。或者,正如你所说,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这是诡术吧?”
“笑话。”苏淳风冷笑一声,道:“我虽然鲜有接触奇门江湖术士,但也知道术法宗门流派众多,且都有绝密之术,更何况历史以来世间多有隐于市井乡野的神秘术法传人,所谓诡术之掩息术冠绝天下,未免夸张,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有气魄!”石林桓点头赞道,“淳风,可否有机会,让我一观你的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