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熹气恼:“我们还救错了不成?”
“你怎知我的难处!”方采意既悲且怒,“那史家的老太爷早已年过四旬,前头死了两个老婆!据说脾气十分凶悍,半点不合他心意便是拳打脚踢。可父亲一千两银子就把我卖了去,真真是……”
连日来的情绪得终于得以释放,方采意呜呜的哭了起来。
“就为这事你便不想活了?”如玉的语气颇有几分不屑。
方采意哭声戛然而止:“你是万千宠爱的伯府小姐,自然不知我的苦。”
如玉顿了顿,开口:“你可知道叶榆城寺卿焉大人?两年多前,焉大人因冤罢黜,妻女家眷随其流放,我以罪眷之身在章州呆了两年,还不是该怎样过日子就怎样过日子,流徙路上种种苦楚,也没想着要去寻死。”
“你……你竟是焉家女?”
如玉点点头:“若我像你一样整日寻死觅活,也没有今天的日子了。”
方采意想象了一下,若自己随家人获罪流放,怕是早受不了苦楚,一了百了了。
“那两年你是如何过来的?”
“努力活着呗。”如玉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劝道,“所以啊,好好活着,什么困难都有过去的那一日。”
方采意静默良久,面上纠结、羡慕、自愧的情绪一一闪过,终化作深深一声叹息:“焉姑娘心性坚韧的确令人敬佩,可我……我也实在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若真嫁到这样的人家,与其蹉跎一辈子,倒不如当下就死了,免得受罪!”
如玉见她还是一口一个死的,忽然道:“要不你跑吧!”
“什么?”
“跑啊!”如玉道,“你不是不想嫁给那个史老爷吗?与其留在家中一辈子受折磨,倒不如跑了,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可我,我……”方采意都愣了,她从没往这上头想过。
她自小生在闺中,长在闺中,连外人都很少见过,跑?跑去哪?她有能力活着吗?
“你连死都不怕,还怕跑?”如玉道,“与其一死了之,不如拼一把,还能有一丝活路,就看方姑娘敢不敢去做。”
……
再次回到席上,方采意已调整好情绪,外人看不出她哭过的样子,反是贴身丫鬟,看出自家姑娘仿若比之前多了几分活气儿。
寿宴一直进行到晚间才渐渐散去,宾客们相继告辞,方夫人亦携家眷离开。
“方夫人且留步。”
一回头,却是刘氏带着如玉过来了:“今日宾客众多,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方夫人和姑娘见谅。”
今日一遭,方夫人已是知晓这二人身份,因此更加受宠若惊:“夫人说的哪里话,能给老夫人贺寿,是我们的福气。”
“玉儿同我说起,与方姑娘十分投契,过两日我们便要返京了,不知可否请方姑娘多留几日陪伴玉儿?”
方夫人没想到对方会提这样的要求,真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方采意入了焉姑娘的眼,真要交好起来,于自家可是大有好处。
忧的是这入眼的人偏是方采意!
且亲事当前,若不搁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她真怕再闹出什么寻死觅活的事儿来,好说也值一千两银子呢。
“意儿已是定了人家,正在备嫁呢,住在外头怕是不妥。”方夫人也只得咬牙拒绝。
“那届时可否让方姐姐来送我一程?”如玉抱着刘氏的手臂央求,“母亲,咱们这一走,我可就再难跟方姐姐见面了。”
刘氏颇有几分为难:“方姑娘正待嫁,怕是没功夫过来。”
“可我还有好些礼物想送给姐姐呢!”如玉不大高兴,“今日弄污了姐姐的衣裙,总也要赔礼不是?”
“这……”刘氏为难的看向方夫人。
后者哪还能拒绝,忙道:“来送一程不打紧的,届时我亲自带她过来,姑娘放心罢。”
如玉这才满意。
送走了方家母女,刘氏才问女儿:“你一定要我陪你演这出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救人救到底,母亲没看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嘛,我不过是想再劝一劝她罢了。”如玉道。
“真的?”刘氏表示怀疑。
“嗯。”如玉点头,扶着刘氏的胳膊往回走,“那位姑太太母女明日也该离开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