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唐家的日子,一直不太好过。
从前尚有我小娘护着我,后来她死了,在嫡母的默许之下,唐家随便一个下人,都能踩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
虽然小唐听月一岁,我的生辰却与她在同一日。
她生辰时,金银珠宝、锦衣华服流水似的送进闺房任她挑选。
而我躲在厨房偷偷煮一碗面,也会被送菜的下人抢走吃掉,再望着我叉腰冷笑:
「未经老爷夫人和大小姐的允许,你怎么敢偷小厨房的东西?」
唐听月恨极了我,我知道。
她一直觉得,像生病后变哑这种倒霉的事情,应该发生在我身上才对。
而她完美无瑕的人生里,竟出现了这样一件事,真是上天不开眼。
呵呵。
要我说,这是上天唯一开眼的一次。
管家罚了我的晚膳,那天夜里我饿得前胸贴后背,揉着肚子坐在树下看月亮,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我小娘。
我爹很偶尔会来她的院子,也会赞她娴静淡雅、不惹口舌是非。
他纳进府中的妾室太多了,各种类型都有,却因为嫡母的手段,再没有其他妾室生下一儿半女。
而在入唐府之前,我小娘本是绣娘,做得一手好绣活儿。
她性子安静顺从,我却身有反骨,不肯学女红,更不肯有半分服软,甚至攒下两年月钱买了柄小银刀,贴身藏着,有事没事就拿出来比划两下。
每当这时,我小娘就会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晏晏以后要做女将军呢。」
可我到底令她失望了。
我没有成为女将军,我那点微薄的反骨,被礼教和闺阁规矩层层困住,以至于反抗命运都不能,顶替唐听月嫁进摄政王府,再度成为笼中雀。
似乎一代一代,天生伴随枷锁而生的女子,命运总是如此。
她死后,唐听月曾来后院看过我。
那时她还没有生那场病,漂亮的嘴巴还说得出话来,只可惜实在不怎么动听。
她含笑凑近我,声音甜得像是浸了蜜,又似带毒的花:
「瞧瞧你小娘,若是安分守己,你至少做得唐家的女儿。可她不守妇道,行为下贱,连带着你也成了野种——你恨她吗?」
我猛然睁开眼,窗外正淅淅沥沥下着雨。
琇儿一脸惊喜地凑过来:「王妃醒了!您高热不退,已经昏迷整整一日了!」
我张了张嘴:「景珩呢?」
琇儿的表情瞬间变得震惊:「王妃……会说话了?」
我也很震惊。
怎么,景珩竟没将我冒名顶替唐听月的事情告诉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