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一直到死前,她都只是个才人。
我在父皇的寝宫门口跪了三天,他终于披着凌乱的外衫走出来,淡淡地说:「传旨下去,晋苏才人为美人,以贵妃礼制葬入皇陵。」
顿了顿,他垂眼看着我,满脸不耐烦:「谢珩,朕对你已是仁至义尽。」
那一天正值盛夏,灼烈的阳光洒在我身上,留下灼烧一样滚烫的痛感。
我木然地领旨谢恩,额头用力磕在石板上,血和灰尘混成一团。
一下,两下,三下。
等我再抬起头,父皇已经不见了。
后来谢徵谋反,他忍痛处理了自己疼爱的嫡子,无奈之下只能立我为新皇。
我提着剑站在他病榻前,轻声问他:「父皇,你后悔吗?」
一瞬间,他混浊无光的眼睛里迸出异样的神采。
他一边咳血一边问我:「是你?!」
我笑:「是啊。」
让人进言外戚势大威胁皇权的人是我,派人挑唆谢徵篡权的人是我,在他饮食中一点点下毒的人,自然也是我。
「我母妃本来只是个本分的宫女,年满二十就可以放出宫去嫁人了,可你趁着醉酒强行宠幸了她,又放任她被皇后折磨至死。」
我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剑尖插进他肩膀,看着他脸部肌肉因为疼痛而剧烈抖动,如困兽般咆哮:「谢珩,朕是你父皇!」
「父皇。」
我缓缓咀嚼着这两个字,片刻后,轻笑着摇头:「我父皇早就死了,在我五岁那年,同我母妃一起葬身湖水。」
「现在躺在这里的,是我的仇人。」
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不认父,不认君,不认天,不认命。
我的手上沾满鲜血,踏着无数尸骨坐上了这个皇位。
但没想到的是,像我这样的人,竟也会得到上苍的片刻垂怜,把扶桑送到我身边。
她出现的时候,我已经确认,齐玉辰把谢徵藏在了越州。
在那里,他们还留了最后一张底牌。
那么扶桑被齐玉辰送进宫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她说得没错,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的确是想过杀了她的。
可当那双小鹿般惊惶又无措的眼睛看过来时,我的心忽然就软得化作一团。
这是一张白纸,她连爱恨的界限都不明晰,任我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