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薛宝钗一向八面玲珑,可是经过了这么多,对王夫人已经没剩下多少好感的她更是巴紧了林家。
出了事儿,林家姐妹不一定会帮她,可是这王夫人一定是第一个算计她薛家的,哪怕王夫人的嘴上说得再好听,可是自己和自己家的奴才们被禁足也是事实,自己没能及时得到自己哥哥的消息也是事实。
所以,薛宝钗第一时间选择了林家,选择的附和林招娣。
当然,林招娣对贾宝玉的话也不是无动于衷。晚上,回到梨香院,又送走了客人,关上了大门,林招娣便跟弟弟妹妹们商量起来了。
林黛玉一听,也道:“姐姐也觉得不对劲儿?人都说人言可畏。如果真的有人打着我们家的名头,的确不可不防。只是这样的事情往往都是越描越黑,也不能明着跟人家争辩,只能一点一点慢慢来。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如果有个法子让大家都知道就好了。”
林招娣想了想,道:“其实我有个主意。”
“快说说,是什么样的主意?”
“广而告之。”
“广、而、告、之?”一字一句地重复着,林黛玉心里还是有些迷茫。也是,她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呢。
林招娣向林黛玉解释道,她想办戏园子,或者说以薛宝钗说的故事为蓝本,写一本新戏,然后让戏子们传唱,让人知道无依妇孺的难处,以此减少、消除贾宝玉见过的那个人带来的影响。
林黛玉托着下巴仔细想了想,道:“恐怕不行。一来,我们家没有现成的戏班子,而且我们家年纪最大的也就姐姐,也不方便请外头的戏班子进来。二来,未免有些兴师动众留了痕迹。再者,这里头的花销实在是不好算。如今我们家已经买了这么多的田地,等出了元月,只怕有一堆事情要忙,哪里有空闲摆弄这个?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呀。”
“这倒也是。”
“姐姐,要不,我们将之刊印成书籍如何?我们之前已经置办了印书作坊,试印过一些经史子集,出来的效果都不错,字迹跟外头雕版的一样清楚。姐姐不是说,这等铅活字还可以印得更小一点么?那我们就印小一点,价钱也卖得便宜一点,不怕没有人买。”
林招娣摇了摇头,道:“妹妹这天底下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读书识字的。不说别的,普通百姓,哪怕家里是富农,哪怕还请得起一两个小丫头,可是读书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一年十两银子的束脩,就让绝大多数的家庭担负不起了,更何况书籍的开销也是一个大头。外头一本刊印得还过得去的书,不过区区千余字,就要数两银子。那些连嚼用都不够的人家,又哪里来得银子买这等闲书?”
“原来是这样。”林黛玉一听也泻了气,“原来外头的人连书都买不起。”
“不过,虽然不能刊印成书,却可以写成评书之类的,请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们帮忙。但是,世人都爱大团结的结局。这个故事太过惨烈,又有些平常,恐怕不会非常受欢迎,京城之人听惯了好本子,只怕不会喜欢这个。”
林黛玉一愣,继而想起了在贾母这里听戏,要不就是《满床笏》这样富贵吉祥的本子,要不就是有警世和教诲意味的戏,但是结局都是大团圆的。可是自己本来就是想让人知道自己家的不能,如果改了大团圆的结局,那岂不是少了应该有的味道?
林黛玉也皱起了眉头。
边上的白鹭奉上茶果,轻声道:“姑娘,婢子有个法子,不知道合不合适。”
“你且说来听听。”
“是。”白鹭行了一礼,然后才道:“姑娘可听说过莲花落?”
“莲花落?不是那些乞儿们唱的小调么?”
“是的,姑娘。据说很多的戏曲,原来都是从乞儿嘴边的小调子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这种小调子,朗朗上口,只要词句好,照样有很多人喜欢。婢子是浙江人,曾经在庙会上看过莲花落《李娃传》,至今印象深刻。上面的人唱得好,下面听的人更是老老少少都有,还有不少衣衫华丽之人,听到好的地方也一样跟着大家叫好。姑娘既然想广而告之,为何不试试莲花落呢?只要编得好词,然后花上百十个钱,就可以让外头破庙里的孩子们帮忙传唱了。”
“这法子好是好,可是如果让御史知道了,那岂不是……”
严嬷嬷道:“直言相告变是了。多多的叫几个孩子帮忙传唱也是好的。听的人越多,上心的人也越多。京师里老人(本地人)不多,阖家在此的人也不多,更多的,则是一个人在这里打拼,留着妻儿在老家的。这些人不一定有时间上茶馆戏园子,但是一定会出门。那些乞儿们走街串巷,听到的人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