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那边小儿玩闹,弟子止不住……”小徒弟显然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还能镇静自若的来找师父已经是难得,“师父,你快去看看罢!”
“小孩子玩闹罢了,管他们作甚?”
这等事在庙里待久了,早就见怪不怪,做师父的只是要徒儿稍安勿躁,顺着自己的目光看向站在建筑中央的两个人。
小徒弟不理解,皱着眉头看向二者后面的彩塑,目光都带上几分涣散:“师父?”
“那边的神像有什么问题么?”
就在做师父的想要和徒弟说说自己看的“趣”事时,后者终于想起还有要事没同师父说清楚,这一打岔,险些误了。
“师父,你真的要去后面看看!”小徒弟不敢在人前失了分寸,拉着师父的衣角,要把人拽到后面去,“师父,几个顽童闹出事来了!”
“闹出什么事?”做师父的并无不耐烦。这个小徒弟不是个没有眼力见的,如今一再说着,想必是有事。
“神像,神像的手指被几个顽童推掉了!”小徒弟这才知道把重点拿出来说,“师父你快随我去看看罢!”
“改日找村里的泥瓦匠来修补一下也就是了……”当初做塑像的师傅早就远走他乡,做师父的想强求也没有办法,只能暗自庆幸这塑像整体没有被破坏。
“师父,你不去看看么?”
小徒弟显然没想到做师父的到现在还能这么继续淡定下去,藏在袖子里的手绞在一起,袖口看上去都皱皱巴巴:“师父,那可是神像。”
小儿玩闹若是没有自家长辈看管,旁人又怎么限制得住,这神像现下里已然损坏,急又有什么用?
“神的是神,又不是神像。恶人拿万两黄金做个塑像,也全不了信众心愿。”看着依旧懵懂的小徒弟,做师父的转过头来捻了一炷香,从众人让出的路中走过,将香插入香炉,“坏了变坏了,改日再修便是了。”
泥塑坏了好修,哪怕是庙里的道众都能勉强修葺。至于人心,好坏本就难言,又何谈轻易修之?
“师父求的是什么?”小徒弟很少见师父这般念念有词的当着信众面前上香,“是希望有人捐个新的神像么?”
“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海晏河清,天下修文偃武。”
小徒弟撇撇嘴——师父说的都是些空话,求来求去,什么算风调雨顺,什么算修文偃武?前年求这些,今年求这些,来年还求这些,便说明年年未得应验……
“不是有专门祭江河,祈风雨的日子么?”小徒弟终于还是没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师父,到底什么时候我们才不用有所求?”
这个问题,做师父的显然也回答不了。
百姓靠天地山水吃饭,求晴求雨,求黄河安澜,望四海无波,可这些事本就不可能同时满足。
“有意思,连老修行都又和你一样的困惑。”裴鸣月看明白了这道爷的心事,转过头来对着渊唳云笑着,“经书上说:命分俱无差别,就像天上月阴晴圆缺,没有人会时时如意。”
“为什么不能时时如意?”
“天地之间的东西就那么多,人们想要的却无穷无尽,当然不可能时时如意,事事如意。”
“那如意不如意,又是谁来评说呢?”
长风就远山,树摇鸟知意。京城的宫墙里,有人要的,与旁人的如意也是这般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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