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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章(第1页)

几张散乱的宣纸,以一方黄铜镇纸镇住。桌面旁有一张小纸格外突兀,上面似乎还写了字。书房的窗棂未合好,一阵风吹来,宣纸被镇纸压着倒是无碍,那张小纸却飘然落在地上。我忙上前将它捡起,无意间便瞧到了纸上的字,待看清内容之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线人写予公子的密信,上书内容大意便是已奉公子之令避开耳目将骠骑军令符暗中送至了三皇子处。

原来兵符甫一开始便没有丢失!?

我拿着纸片的手无力地垂下,另一只手紧捂住胸口,心跳得越发厉害,直觉撞破了极大的隐秘。宋引默不曾骗我,他果真没将兵符偷到手。可府上为何谎称兵符失窃?

昭国人尽皆知,宋家为圣上股肱之臣,为圣上鞠躬尽瘁,最得圣心。宋引默为什么要偷兵符?是奉了谁的令?又有谁敢支使大理寺少卿做如此大逆不道、欺君罔上之事?

如果,那个人便是君呢?

我额间划过一滴冷汗,不敢再深想下去。手中纸片未拿稳,不小心又落在了地上。我忙蹲下身子捡起来,便是此时才见花梨条案下放着一个精致的颇黎小瓮,瓮中盛着尚未来得及倒掉的些许灰烬,还有半张未烧尽的纸片。

我拾起一看,发觉这张纸片与我手中纸片的材质如出一辙。联想起下午撞见公子时他与赵景明行色匆忙的模样,想来便是公子焚毁纸片时发生了什么事,走得太急未能将纸片尽数毁掉。

那张烧了一半的纸片上余下的字迹很难辨识,我拿着纸片在灯盏下看了又看,才依稀认出其间有个「陶」字,纸片内容便更是不得而知了。

我垂下眼睑,将残片重新放入瓮中,再循着脑海中残留的印象将纸片放回桌案上,重新压回镇纸后才觉松了一口气。

我不敢在书房继续待下去,若再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指不定便被公子悄无声息地灭了口,再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于是再三确认了桌案上纸片的放置与先前无异之后,才推门离开了书房。

此时已将近二更天,公子仍迟迟未归。夜间更深露重,加之湖泊水汽,院中分外冷。我今日出门所着的是一件不甚厚实的紫襦,原主样貌生得不算好,幸而雪肤乌发十分出挑。寻常女儿家穿着深紫未免流于老气,偏偏这颜色落在原主身上却越发衬得肤如凝脂。

我紧了紧衣裳,环顾院落周遭,发现只得湖上亭阁处有竹帘遮掩,还算挡风,便上前掀了竹帘,迈步进了这一方亭阁。

亭阁不置座椅,只在中央处铺了松软的地毯,教人能席地而坐,地毯上置了琴案,上放一把素琴。瞧着与旁的琴分明大同小异,可不知为何竟教我觉得分外眼熟。

正当茫然之际,脑海中却突然泛起翻滚似的疼,有细碎的记忆片段涌上来,弹琴铮然、水碧裙裾、云母屏风、紫色衣角。这些片段没头没脑,只一瞬息便从脑海中消泯而去,于我而言太过陌生,约莫是属于原主的过去。

方才钻心的疼痛犹在,我捂着头蹲下,努力回想那几个断续的片段。若我没看错,逶迤拖地的水绿裙裾应是烟纱碧霞罗,织就的纱极细,且织造途中不得有断,说千金难得也不为过。

而从方才的视角看得,穿着这碧霞罗的显然便是原主自己。这便分外奇怪了。若原主只是将军府中一寻常丫鬟,怎么会有这样名贵的衣裙?

我正匪夷所思,竹帘却被人霍地掀开。有风透进来,我打了个寒噤,回头看,却见来人还未放下手中的帘子,只一味静静地望着我。

他生就一双最多情的眼,目光却仿若最深沉的墨,看我时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亭阁烛火暖黄的光映在他脸上,给这玉琢似的人平添了两分暖色。

灯烛缱绻间,他移开视线,稍稍侧首向后吩咐,淡淡道:「赵景明,给我离远些。」

赵景明轻哼一声,不服气地应了一声「知道了」,而后便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他复又垂首看我,却不说话,教我委实揣摩不透。我心知此时一水居内应只有我和他两人,然而礼数还是不能失的,起身与他行礼,低垂了视线不敢与他直视,道:「映妆见过公子。」

他不曾应我,也不曾示意我起身。我只得保持着先前行礼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小腿一阵发麻,不禁微蹙了眉心,咬牙忍耐着。

他自嘲般一笑,瞧我这般模样,愈发冷凝了神色,道:「你非要与我这样客气吗?」

我不知他是何意,正思忖着如何应答,却听他冷声道:「还是,你只对我这样客气?」

我垂眸,只觉他通身气势慑人,强忍着腿疼,道:「映妆不敢。」

他淡淡一笑,亭阁内的气氛却半分也不曾缓和。他面向着我步步走来,最终在我面前停下,俯身下来,一手捏住我的下颌,用力迫使我抬头与他对视,一手轻轻摩挲我的唇,唇角微微弯起,轻声问道:「映妆知道昭明司吗?」

说话时他温热的气息吞吐于我耳畔,有一缕发丝轻落于我颈间,乱丝如柳,撩人心弦。他与我离得极近,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似有若无的淡淡檀香。

我艰难地摇头,他淡淡笑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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