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我浅笑着摇头,道:「小姐不喜药味,车厢又闷,回府后再上药也不迟。」因这缘故,公子昨夜还叮嘱赵景明为我另拿了药,我便将这点记得格外牢。
小姐微睁了眼,似有些疑惑,旋即拿过我手中的药盒,打开盖子亲自为我上起药来,神色自然,丝毫不像是闻不来药味的模样。
她的侧颜柔和清丽,眼睫若扑棱棱的蝶翼,轻笑道:「幼时身子不好,日日都在药罐里泡着,若不喜药味还得了?」
我茫然地任由她为我上药,侧首看公子。他却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被小姐戳穿亦十分坦然,一袭白衣,身姿卓然,只兀自把玩着手中折扇。
我按捺住心中疑惑,移开视线望向车窗外。时至暖春,原本的竹帘换成了通透的米白纱帘。行车时纱帘被风轻轻掀起,不必时时打着帘子,车外景致也可一览无余。
便是这无意间的一望里,我瞧见一身紫衣的男子从一家脂粉铺里走出,身姿清隽,萧肃自然,仍是我梦中常相见的模样。
这条街市坊市最多,时常行人济济。前头兴许有些堵塞,马车行得极慢。然而不待我由着这个契机再多看一眼,他宋引默回过身面向着铺子里,似是在等待什么人。
果不其然,不多时,从铺中出来一位着穿蝶千水裙的美貌女子,生得明丽万端,一瞧便知是位娇养着长大的闺阁小姐。她自然而然地将手中盛放着采买物件的锦盒递予宋引默,而这般的锦盒,宋引默手中已拿了三两个。
他笑时素来是最明朗好看的,仿佛从眼底晕染开温存,一笑便如春风拂面,叫人看了移不开眼。此时这笑意正对着那窈窕女子,对视间女子亦是嫣然一笑。二人并肩而立,正低低攀谈着什么。格外讽刺的是,此时他腰间系着的竟是我亲手缝的荷包。
才子佳人向来最养眼不过,何况这二人又登对如斯?可瞧着这对璧人我只觉着扎眼,移开视线不再往窗外看。面上波澜不惊,心下却是万分酸涩。我弯了弯唇角,鼻子一酸险些没落下来泪来。
这醋意来得没头没脑。他从不曾向我承诺什么,我也未与他表明过心迹,与他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昨日一场两者都再三缄口的意外。
映妆啊映妆,你有什么立场吃堂堂少卿大人的醋?
小姐上完药,松开了我的手,收好药盒后取出一碟牛乳糕置在小几上,侧首正欲与我说话,视线落至窗外却微微一凝,旋即垂眸不语。
接下来的一路竟都是沉默相对。公子察觉我与小姐情绪不对,状似无意地与赵景明一唱一和着讲了好几件京都城近日的趣事。我与小姐却兴致缺缺,直至车停,下车见得漫山桃花的绝美景致情绪才稍稍高昂些。
彼时公子先下了车,却不急着走,站在马车旁将手伸予小姐,牵着小姐的手,仔细护着她下了马车。我正准备跳下车时,他眉眼含了浅淡的笑意,亦向我伸出手来。
正值花开时节,他身后桃花正好。风过落英缤纷,为群山覆上粉色,恍若笼罩着一层烟粉的雾,辉映得半边天的烟霞都漫出淡淡的桃花色来。白衣广袖的男子超超然立于其间,和着身后美不胜收的如画景致,一时竟教我觉着像闯入了一幅画。
这一愣神的空档里,他已捉了我的手,力道轻柔,拉着我下了马车。
我与他道了一声谢,他唇角微弯,正欲与我说话时,却听得身后一声轻笑。回首看去,来人是个一袭玄色衣衫,银纹云袖的俊俏男子。他将将翻身下马,将手中缰绳递予小厮。斜眉入鬓,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眼微微弯起,其间含了揶揄笑意,正瞧着我与公子。
「远远瞧见香车美人,便知定是秦二公子。熙辰兄,我紧随你而至可不算来迟,少顷不许诓我罚酒。」
原来这便是公子口中与邀约公子赏花的知交。
公子轻笑着看他走近,眉眼微弯,故作叹息道:「今日只带了一坛桃花醉,我正愁不够,少邧便费尽心思为我省酒,甚好,甚好。」
少邧闻言,略有些惊疑地挑眉,问道:「可是出泥老人亲手酿的桃花醉?」
见公子颔首,他眉眼堆砌了笑意,唇角弧度好看,道:「还是秦二有本事,这桃花醉我牵肠挂肚许久也得不了一滴,你竟能弄来一坛。如此,便勉为其难与你多对饮两盏罢。」
公子合拢折扇,于手心轻轻一敲,轻笑道:「齐少邧,得了便宜还卖乖便是说的你罢?」
他闻言一笑,却不与公子争辩,兀自走上前与公子并肩而行。我扶着小姐行于其间,赵景明吊儿郎当地跟在最后。虽是外出游玩,一身黑衣的少年却仍抱着剑不肯撒手,闲情逸致的一干人里便属他最惹人眼球。
回雁山因连山的桃花而负盛名,名列京都八景之中。逢春时日华流转,游人如织。
青石铺就的阶蜿蜒而上,我右手扶着小姐,左手搭在额上远眺,绵延的石阶仿佛望不到头一般,不由放下手,发出一声肥宅的叹息,心下深感绝望。
(六)真香故
待一行人有说有笑地攀至半山腰,已约莫过了两三刻钟。石阶尽头处修筑了一个供人休憩的亭子,亭子四角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