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项,第四项。
唐允半知半解的举手,频频思考的头都快疼了。唯恐一个不小心站错了队伍。盛远的制度果然是高深,那一半图表展示也就是走形式,而真正重要的是靠这项投票来决策。不过这样真的不会导致希腊那样的直接民主弊端吗?比如她这种什么都不懂,只是来浑水摸鱼的股东。玩一个决策失利,那威胁到的可就是整个公司的风险了。
很快唐允就发现自己又错了,孙莎莎在iPad上划出一个页面,开始根据那上面的结果挨个举牌。并且把她的牌子也拿了过来,“你是我们这边的,按理说决策的时候得听我们的。”她瞄了一眼屏幕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全是关于各项决议的选择。
这时候她环顾四周才发现每个人都是有备而来,要么像孙莎莎一样拿着平板,要么就是直接拿着打印好的文件在挨个核对。那些提案肯定是提前知会了各项股东,决议的过程在私下就完成了。毕竟每个高管负责的部门都不一样,而提案可能事关切身利益,都是早早就商量好了以求有备无患。
她开始环视周围的人,按理说这里的大半部分都是孙莎莎的叔伯姨妈辈,只有少部分是因为公司聘请又签了长期协议的管理层人员,有时候为了留住人才也会选择赠送给他们一部分股份,但通常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只是象征性的表示接纳这个人进入了内部,仅此而已。
邵氏也有这样的做法,她在翻阅资料时发现二十年间光是收到赠予股份的技术人员就有十几人之多,并且因为对外融资它还产生了另外一种方式。即有些和邵家有旧关系,家里又有固定资产的人家可以通过投资的方式取得经营参与权,但通常都是把自家的孩子送进邵氏来锻炼。直接的说就是说花钱买职位,邵氏企业做的大,设立几个虚职根本不是问题。那些富家子弟来镀金相当是在给邵氏送学费。不过近几年因为倪系和邵系的竞争过大,这类的好事明显减少了。一方面是因为企业内部不稳定,另一部分还是因为各家自己的产业都做得不错,没必要去别人家学了。就好比地主家自己有现成的教书先生,可以达到自产自销,完全没必要送孩子去私塾。没准私塾饭菜还不好吃会拉肚子呢。
她手里转着圆珠笔左张右望,敬秀秀和孙亚纲都不在,孙亚纲可能是因为现在在董事长的位子上,决策的时候得避嫌。但避嫌不说明他完全不参与,看孙莎莎的滚瓜烂熟的样子就知道她参加这种事情的次数多了,换到从前孙家两姐妹都在的时候。。。。
她忽然打了个寒噤,小声问孙莎莎。“你姐走后她的股份怎么处理了?”
难道她的那些股份都是从孙菲菲身上剥夺来的?
孙莎莎瞥了她一眼,“交税了。”
她手里的圆珠笔啪嗒掉在桌上,“全都交税了?”孙家随手能甩给她3%就能换三千万,全部交税岂不是意味着有几个亿的财产打了水漂?
孙莎莎把耳机卷起来扔到包里,“骗你的。”
她指的交税当然不是指普通的收入税,而是比这个要严苛的多。比如遗产税,从立法之初到现在上涨的比例比她工资的涨幅可要高多了。而且也是法律最不近人情的地方在于,无明确自主权的遗产可以充公。
不是缴纳份额,是全部上缴给国家,通俗的“上交国库”。毫无保留的被剥削掉,一分不剩。
在法律规定的范畴内,如果自然人确认死亡,在手续上没有继承人又没有明确遗嘱的情况下,政府可以将死亡后的财产收归己有。并且它认可的不是事实,而是手续。也就是说私生子、养子。情人这些暧昧不明确的关系,如果没有明确的手续或者证明表示你有继承权,那么很抱歉,遗产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孙菲菲逃跑后毫无音讯,如果有人想在她的股份上动点手脚的话,完全可以朝着盛远的经营制度加压,然后把孙菲菲变成法律名义上的死亡人,这样她带不走的股份就可以被众人瓜分,再或者直接以兑换成市值的方式交纳大量税务,交到一分不剩为止。
而且孙家还不能说什么,因为孙菲菲和邵凛空的婚姻是整个家族共同认可的事实,婚事的收益和风险都要共享。现在孙菲菲违背了诺言在先,捞她点股份也完全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不过看这样子孙亚纲肯定想了办法出来,不然孙莎莎不能这么从容淡定的来开会。
“我妈嘱咐我带你去熟悉公司,但是一会儿我还有事。你自己转转好了,每周在这里都有股东例会。能来的时候必须要来,不能来的时候要通知我们代理。”孙莎莎连珠炮似的说道,然后又加了一句。“不要随便进出别人办公室,被看见了会很难办。。。。”
唐允听着听着就开始分神,孙莎莎的话太多,她的目光越过对面,看到了在自己三点钟方向坐着的青年男子。
和大多数人一样,他也在抬头听台上的决议报道,手里握着一支笔。不同的是那支笔有一圈淡淡的金色镶边,看起来价值不菲。
好的钢笔可以用金银来镂刻笔身,甚至是由工匠来亲自雕刻花纹。那样的手作钢笔多数是古董,能在拍卖会上卖出高价。因为现代的技艺太量产,彰显不出价值,许多富豪往往以收藏古董的手作钢笔为荣。2011年富士佳拍卖行卖出的一支青花流云纹的瓷笔卖出了628万的天价,那是一支清朝年间工匠以烧瓷工艺仿造的笔,据说也是圆明园的遗产之一。连笔胆都没有,得用传统的蘸墨的方式才能写出字来。
收藏的意义就是偶尔拿出来看看,这句话说的没错。唐允在那里看着那个男人握着笔晃来晃去,连笔盖都没打开过。
她扫了一眼前面摆的介绍牌,那些股东们的常用席位都有姓名在上面。但在她这个角度因为桌檐的遮挡只能看到一个廖字。后面半截是个“口”,不清楚是组合还是偏旁。
然后她的视线又挪到他身上,透过阳光可以看到那人脖子边上隐隐一圈红痕,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勒的。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这就怪了,难道这人昨晚想不开上吊过?
她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孙莎莎拉了她一下,对面的男人也觉察到了有人在看他,随后把领子又往上拉了一些,
那圈红痕被衣服遮住,彻底看不到了。
苏妍睁开眼睛,发现她自己躺在床上。旁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而邵凛空坐在阳台上,手里还拿着一根烟。
她认出那是自己的女士香烟,因为身体的原因已经很久都没抽过了。
“我从你抽屉里翻出来的。”邵凛空吸了一口,薄荷的味道慢慢沁入肺腑,那种灼热感一份一分冷下去。他赤裸着上身,腰部以上的线条依旧十分精炼,跟杂志封面的男模特差不了多少。事实上那些男模特也未必有他的气质,那些人为了工作往往要经历长时间的节食和高强度身体锻炼,能展现出来的效果都是靠灯光打出来的。真人看起来跟鬼差不了多少。
而邵凛空呢,他看起来有活力的多。精力旺盛没有什么偏执的爱好,最多不过是喝点酒。比长期泡在女人堆里的富二代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苏妍呆呆的看着他的侧脸,光线打过去棱次分明的效果太吸引人。她现在的痴迷程度比酒吧里看着帅哥尖叫的女孩好不了多少。
许多女孩以和邵凛空交朋友为荣,又有许多女孩以成为邵凛空的女朋友为荣。而苏妍想的最多的是他宿醉的时候狂吐的脸,开车的时候风扫过去蓬乱的头发,还有极少的时候他安静下来,从特定的角度看会像女人。
他就连丑的时候也特别好看。
香烟迅速的沿着末端烧下去,烟灰直接抖落在地板上,邵凛空伸出指甲盖弹掉剩下的烟灰,他抽烟抽得极少,对这件事情却有异乎寻常的执着。好像不达成目的不罢休。
他们的目的,最初在一起的时候能想出来的,最美好的愿望,早就随着时光的残忍一起摧毁了。
“苏妍。”邵凛空满怀爱意的看着她,那种奇怪的感情却让她心里发紧。
“我在想,这种互相纠缠的人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