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越来越多了些,我一边颤着手从脚边刺客的尸体上捡起一把刀用以自保,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盯住眼前局势。
父皇浑身完好地被身边几个护卫平安护送至泰和殿后门,我心里陡然生出一阵强烈的不安,再转眼一看面前缠斗的护卫和刺客,突然急切道:「林婵,走,走!」
我原以为这些刺客的目标是我,在和林婵跑到角落以后又觉得目标是我那个野爹,因为林婵虽然也在和人打斗,却统共不过三四个人,这样看起来反而更像是刺客想杀了我的野爹,但是看林婵这里正和人缠斗,走错地方罢了。再者,这些刺客实在是太多了,我扭脸看见几个大臣也正持剑和刺客相杀,秦珏那身红衣似乎都被刺客的血氤湿了,但他却动作流畅,并未受伤,似乎刺客的武艺非常低,只是人多拖延时间罢了。而野爹也毫发无损地被护着离开了,一切都像是花花架子障眼法一样,如果用这样的方式去刺杀一个皇帝未免太过儿戏,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做出一副要刺杀皇帝的样子,然后让父皇毫发无损离开,等侍卫们放松警惕,再杀了我?
但我这话说得似乎有点晚了,因为就在我一个「走」字话音刚落时,林婵就被一掌掀翻在地,而后那人随手抄起一把滴着血的长刀,凌空跳起往我的面门劈来,我身后是泰和殿金碧辉煌的墙,退无可退。
泰和殿里的刀剑碰撞声、逃命奔走声、搏斗痛呼声似乎都离我远去,我的耳朵里只能听见自己如擂的心跳声,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冷汗自我额角滴滴滚落,能听见汗珠滴落在我衣衫上的轻微声响。
秦珏正被一群刺客堵着,这次没人来救我了吧?
我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要花这么大手笔弄死我,赵德妃不可能有这个胆子,但是秦家就算恨我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杀了我,毕竟今晚已经闹成这样了,杀了我那个便宜野爹可比杀了我要划算多了。
这个杀手大哥也不像檀溪寺追杀我的几个憨憨,想来是深谙「反派死于话多」这个道理,所以拿起刀直接往我脸上劈,就连我想说点什么拖延时间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我垂下头不敢去看那把离我越来越近的利刃,甚至有点想抱着刺客哥的大腿声泪俱下告诉他我是江初年,他要杀的是江静和,和我江初年又有什么关系。
但其实……
我最想知道的是谁要杀我。
年幼的时候我总梦见自己婚后被刀剑穿心,幻想着不嫁人换自己岁月安稳、寿终正寝,也总是时不时会漫无边际地想自己以后会以何种方式死亡。
檀溪寺那次是我活这么大第一次和死亡咫尺之遥,秦珏舍命救了我,这次秦珏想必是没有办法救我了,其实直到杀手执刀扑来前我还是心存侥幸的,我从未想过死亡是这么突然的事情。
我垂着头,全身细细密密地发着抖,眼泪不受控制地簇簇而落。
长刀带起来的那阵寒风离我越来越近,我又突然猛地抬起头对上那把离我越来越近的长刃。
在人世间走一遭,我桩桩件件皆是身不由己,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我连自己的生死都半点不能掌控,凭什么我要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就算是死,我也要亲眼看看这把刀是如何自我头顶落下。
就算死,我也要亲眼看看自己是如何死的,亲眼看看是谁置我于死地,即便化作厉鬼冤魂我也决意要扰得他们永世不得安生。
泪眼模糊间,我看见那把刀停在我鼻尖上堪堪一根头发丝那么近的地方,那个刺客似乎是没想过我会突然抬头,他短暂地愣了一下,握着刀的手突然停住。
也就是在那一刹那,我的动作快于大脑,伸手用之前从刺客尸体上摸下来的长刀猛地捅进面前杀手的身体里,我的手好像有些发抖,耳边是利刃没过皮肉的声音,趁着他怔愣,我偏头避开他停在我头上的刀刃,发了狠地将手里的利刃又往他身体里深了几分。
没人能救我,只有我能救我。
鼻息间缭绕着的浓重的血腥气叫我几欲作呕,温热猩红的液体喷溅在我手上,我头一次知道刀剑刺破皮肉的声音是黏腻带着湿意的,像撕开一块被浸湿的丝帛。
突然「咣」的一声,傅停云持剑自刀柄处将杀手那把长刀挑起,兵刃落在地上又发出一声尖锐的脆响,震得我耳朵几乎都要听不清了,他那件紫衫也溅上了许多鲜红,我的胳膊突然被他拽住,整个人被他半拖半抱在怀里,「我带你走。」
他足尖轻点,在几个刺客的尸体上凌空越过,我余光间看见秦珏身边的几个刺客突然放下刀朝我和傅停云的方向追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耳边已经是呼啸的风声了,傅停云大约是会些轻功的,别问我怎么知道,因为我刚才一垂眼看见傅停云带着我腾在空中差点吓得哭出声。
在我感觉自己快被夜风吹成猪头的时候,傅停云才在一处屋檐上停下来,「许久不见了。」
我伸手揉了揉被吹得发僵的脸,「谢谢。」
「许久不见,公主都定亲了。」傅停云突然笑了两声,同我玩笑道,「原还想借着救命之恩要公主以身相许的,罢了罢了,在下若是回不去东夷,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