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众妙幽幽叹息:“小石头,小鱼儿总说你傻,其实你一点也不傻。你总能及时体察在意之人的心绪变化。”
黛石无力摇头:“所以我才知道,我的劝说没有用。任何人的劝说都无用。”
方众妙轻轻抚摸她被夜露打湿的头发,微笑着说道:“那我教你怎么说好不好?只要一句话,你爹就会坚强地活下去。从今往后,纵使再苦再累,再绝望,他都不会轻言放弃。”
黛石抓住自家小姐的手,急促追问:“小姐,你教教我!这句话是什么?”
--------------
片刻后,黛石背着方众妙潜入大长公主房间。
“谁!”大长公主射出一枚暗器。
龙图弹出一缕内劲,击碎暗器。
黛石轻声说道:“是我!”
大长公主转怒为喜,失声道:“女儿!你回来了!”
她披头散发,光着双脚,急急走向黛石。
黛石放下方众妙,快速说道:“我家小姐给我看相,发现爹爹想自杀,我特地赶来救他。爹爹在何处?”
龙图只探过一次大长公主府,对此处布局还不熟悉。四面八方这么多亭台楼阁,一个个找过去,怕是平骏达早已经死了。
大长公主对方众妙的判断没有一丝怀疑。她很快想到一件事。
“难怪你爹嘱咐本宫明日把沈卉送去大理寺受审,还要把平远洲、平子瑜和平乐璋的尸体摆在牛车上,沿途敲锣打鼓,吸引民众,把沈卉换子之事广而告之。他嘱咐得很详细,却是在交代遗言吗?”
大长公主心惊肉跳,立刻翻窗出去:“你们随本宫来!”
片刻后,大长公主一脚踹开一扇门,急匆匆走入屋内。
平骏达坐在床边,穿着白色内衫,溃烂的那条手臂裸露在外,另一条完好的手握着一把短刀。
看见妻子焦急的脸庞。他笑了笑,十分平静地说道:“华阳,你来了,是因为夫妻连心吗?”
大长公主厉声嘶喊:“驸马,你放下刀!”
然而已经晚了,鲜血从平骏达的手腕汩汩往下流,在他脚下堆积成一片赤红的湖泊。
他笑着说道:“华阳,只有我的血才能洗刷那些污秽的过去。”
大长公主被这骇人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她踉跄着走到床边,赤裸的双足踩在血泊里,没能站稳,狼狈摔倒。
她撑着床沿爬起,双膝,双手沾满鲜血。她见惯了血腥的厮杀和征战,却没有哪一幕能像今日这般令她胆寒。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驸马,平骏达,你为何要死?本宫不许你死!”
平骏达用完好的那只手轻轻抚摸妻子苍白的脸颊,无比温柔地说道:“华阳,我早就已经死了。坐在这里的只是一个装满污秽的躯壳,你明白吗?”
大长公主爬起来,把丈夫微笑的脸庞抱在怀里,仰天痛哭。
对于一具尸体,她劝不动,挽不回,留不住。
方众妙快步走进屋内,在平骏达的胳膊上扎下几根银针,止住源源不断外溢的鲜血。
平骏达看着她,感激地说道:“方夫人,谢谢您的救治,不过不用了。下一次,我会死在你们都不知道的地方。”
大长公主哭着嘶吼:“驸马,本宫要你活着!你敢死,本宫就敢鞭尸!”
平骏达闭上眼,疲惫地叹息,“华阳,我的心已死,你让我如何活过来?”
“驸马,本宫求你。你的心还能活,你试试看好不好?”大长公主哭着说道,“本宫把命给你,你活着,本宫去死!”
平骏达红了眼眶,苦笑道:“那我更该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