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女儿走上一条绝路?
她恨自己太自私了,只要女儿得到了幸福,她就是委屈一些,有算得了什么?
她恨自己太软弱了,假若他不能给宝钗幸福,她就……休想再碰她一下!
一屋子人愁云惨淡,相顾垂泪。
这时,凤姐匆匆赶进来,急道:“姨妈,你怎么还在这儿呢!快打发人去告诉大哥哥啊!这事儿只有他才能办得了!”
宝钗忙摇头道:“不,我不能让哥哥有事的!”
凤姐笑骂道:“你这丫头怎么关心起他来了?你的这位哥哥能耐大着呢,些许小事还摆不平,怎么能做人家哥哥?”只听她又对薛姨妈道:“姨妈,你也不必埋怨老太太她们,毕竟他们想着的是咱们一大家子,举动都要前思后想,顾虑重重的。我却不同,我只知道宝钗可不能嫁给那个到咱们荣国府耀武扬威的混蛋!若是大哥哥办不好这事儿,我就到皇上那儿告御状去!”边说还边叉着腰,模样儿不像一个深闺里的管家奶奶,倒像个……胡搅蛮缠的破落户,这是她的本色了。
李纨笑骂道:“你真真说话没了遮拦,还挑老太太的错儿了?亏得都是自己姐妹,万一传出去了,小心老太太打你板子。”
探春也笑道:“凤姐姐说出了我们的心里话,谁还能说出去不成?”
姊妹们都是聪明的,纷纷赞同。
凤姐将薛姨妈拉起来,“姨妈,你快去吧!我要是身子重,一早就去了,还能等到这会子不成?”
于是薛姨妈再也没有犹豫,知道贾珍还在清虚观宴客,急急的赶过去。
贾珍这会儿还在清虚观净室内,恍惚中竟然做了一场春梦。他头昏脑胀的收拾起身,自言自语着,“喝酒误事,以后还是少喝。”叫外面的帖木儿进来。
“我歇了多久?可有什么事儿?”
帖木儿道:“一个半时辰前那边二太太才离开,现在脯时将过,老爷是不是要用饭?”
“脯时?”这倒是有些奇怪,“外头什么人还在?”
帖木儿道:“还有几家世交,都叫二爷陪着。女眷们都有太太和大奶奶陪着。”
贾珍笑道:“那就让他们这么着,我就不出去了。黛玉和宝钗她们回去了没有?”
帖木儿也笑道:“那边老太太,太太,奶奶和姑娘们,咱们府里的姨娘丫头们几个时辰前都打发回去了。”
罢了,去和老道士聊一聊夏家姑娘!
也不知道是夏家找上的他,还是真的如他所说在他家看上的,最好先问问清楚。
可是当他走出去时,却看见薛姨妈风尘仆仆的赶来,隔着还有好一段路,便朝他招手,提着裙角飞也似的跑过来。
贾珍好奇的看着,妤姐姐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端庄守礼的。今儿怎么这么失态了?
他上前扶着她,笑道:“怎么回事?可从来没有见着妤姐姐如此慌神啊!”
帖木儿等近卫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薛姨妈扯着贾珍的袖子,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不管不顾的投进贾珍的怀中,“老爷……”
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贾珍抚着她的背,柔声道:“妤姐姐,有什么大事儿和我说?快别哭了,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薛姨妈忽然抓住贾珍的手,焦急的说道:“老爷,不好了!今儿回去不久,那忠顺王府的长史带着十几车聘礼来到家里,说是明天就要强娶宝钗做侧妃啊!”
“什么?”贾珍顿时怒道,“这可是真的?他忠顺王胆子长毛了!”
薛姨妈伤心欲绝:“荣府的老太太都劝我同意了,可是我实在下不了决心……”
贾珍冷笑:“他们这是被忠顺王吓破了胆儿,怕引火上身!让她们去,什么时候指望过她们?”
薛姨妈泪眼滂沱:“宝钗如今一颗心儿都在你身上,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我担心要是真的让忠顺王府抬去了,只怕以后就见不到她了。”
贾珍眼前浮现出宝钗哀伤的神情,心都快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