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堂上,抱琴面目凝重的给贾珍见了礼,说道:“公爷,娘娘吩咐下来,要在清虚观初一到初三打三天平安醮,唱戏献供,叫珍大爷领着众位爷们跪香拜佛呢。还有端午儿的节礼也赏了。”自有小太监抬上好几抬东西。
“公爷您的是上等宫扇两柄,红麝香珠二串,凤尾罗二端,芙蓉簟一领,一个香如意,一个玛瑙枕。大奶奶和小蓉奶奶两个也有扇子同数珠儿,另有两匹纱,两匹罗,两个香袋,两个锭子药。其他姨娘们单有扇子同数珠儿,别人都没了。”
贾珍拿起一串红麝香珠,塞进怀里,“教娘娘费心了。娘娘还有事儿交代吗?”
抱琴斜眼看了看左右。
尤氏等识趣儿的将节礼带了后面去。堂上再无旁人了。
抱琴忽然跪在贾珍面前,哀求道:“公爷,您救救娘娘吧!”
贾珍笑道:“可是宫里谣言皇上冷落娘娘,是要对付贾家?”
抱琴点点头,“是啊,公爷!您不知道,宫里那些人最会看人眼色,趋炎附势的。瞧着皇上一两个月没有去凤藻宫,便有怪话,更兼眼下荣府二老爷和宝二爷的事儿满城风云,更加人言可畏。娘娘在宫里举目无亲,别无依靠,即便心里着急,也无法可想,今儿趁着端午前赐礼的机会,打发我向公爷您求救。宫里形势已危如累卵,出了凤藻宫,连一个小太监都不把娘娘当主子看。”
贾珍皱眉,按理,戴权不应不知道眼下局势,即便再如何,也不能这么熟视无睹?这里边定然有问题。他眼神深邃,是时候在宫里寻些自己人,便是再可信赖的盟友,也有背叛的一天。
“眼下最得宠的是谁?”贾珍问。
抱琴道:“自然是吴贵妃了,皇上十天倒有八九天在她那儿,还有一天给了皇后娘娘。”
吴贵妃?她的父亲吴天佑最近可欢脱的紧,那些弹劾贾政的人当中,就有他的影子。
贾珍冷笑:“根基不稳,小心登高跌重。”他对抱琴道:“你转告娘娘,无需过于忧虑。眼下皇上正依仗与我,些许打压也正是由此,不足为虑。至于那吴贵妃,无非因七皇子之故,有了些想法。能不能成,还早着呢!”
抱琴听了,才眉头尽展,笑道:“奴婢也劝娘娘宽心,知道公爷您一定会有法子的。”
贾珍想起戴权,不得不委婉劝说几句,“娘娘的体己人还是太少,宫里这样的事情你要是不出来,我还不知道。可见旁人始终是靠不住的。”
抱琴懂了,低头道:“奴婢知道了。”
等送走她们,贾珍便到内里来。
尤氏笑道:“刚才妾身和妹妹们商议,也去清虚观逛一逛。自家园子虽好,但呆久了,也腻得慌,见见别处清幽风光也好!”
贾珍道:“清虚观可不是什么清幽处,一群道士全无出世济世之心,倒个个汲汲名利,讨人嫌的紧。”
这时,尤氏给了晴雯一个眼色。
晴雯三姐便上前拉住贾珍的手,撒娇道:“老爷,你就准我们去见识见识嘛,听说有好多好玩的呢!求你了,老爷!”
“好好好!”贾珍最经不住她们这么求了,“先叫黄安将清虚观里里外外都检查一遍,把那些道士都赶出去,把楼打扫干净,挂起帘子来,一个闲人不许放进庙去。四面着人把守,不能出任何岔子!”
“好耶!”晴雯踮起脚,飞快的在贾珍脸上蜻蜓点水了一下。
且说王夫人从东府里回来,到了老太太房内,也正好遇见宫里夏太监传了娘娘的旨意。
王夫人叹道:“府里才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正好借着冲一冲。”
又去打发问贾珍如何,回来的人说那府里都去,老太太沉吟片刻,便道:“既这么着,咱们也去,显得诚心才好!”
凤姐趁机笑道:“他们那里凉快,两边又有楼。这些日子也闷的很了,散散心也好。若是在家里,我又不得舒舒服服的看。”
李纨打趣道:“你肚子都这么大了,还到处乱跑,真是个不安生的主儿。”
凤姐却不看她,只环顾一周,叉着腰道:“明儿大伙儿都去,可不许扫了兴头。”
湘云是个爱热闹的,自然串掇着姐妹们去。黛玉无可无不可,宝钗人丰体热本不想去,刚才听的贾珍也会去,立时动了心思,盼着即刻就去才好。
到了初一这天清早,贾珍骑马先行,尤氏、可卿、银蝶、可人、妙玉、晴雯、三姐、香菱、二姐、银屏、携鸾、佩凤,并尤氏的丫头彩凤、青儿、紫绡、碧痕,银蝶的丫头坠儿、蕙儿,可人的丫头柳儿、穗儿,三姐的丫头秋纹、檀云,晴雯的丫头麝月、秋香,香菱的丫头茜雪、臻儿,妙玉的丫头心涟、心漪,可卿的丫头瑞珠、瑞云,偕鸾的丫头蕙香,佩凤的丫头佳蕙,以及金钏儿、玉钏儿、媚人、竹儿、兰儿、伊伊、琳琳等通房丫头,还有贾菽、贾菀、贾杹、贾冰、贾清、贾沁几个孩子有乳娘抱着,或四个或五个一起挤着坐了十来辆车,前后两边都有李万、贾庆的人护着,锣鼓一概不用,也不打一应执事,就这么穿街过巷便到了清虚观中。
一众莺莺燕燕下了车,见着守门大帅并千里眼,顺风耳,当方土地,本境城隍各位泥胎圣像,都觉新奇,几个孩子一落地就到处乱跑,贾菀还想爬到上面去摸顺风耳的长耳朵。
贾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小丫头还一个劲儿的闹:“爹爹,摸摸,菀儿要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