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将湘云的头按回去,啐道:“这些不该你们几个闺中小姐知道。”
湘云懵懂的眨着眼睛,“那娈童是什么?”
李纨红着脸答道,“不要问,不是好事就对了。”
“可是老太太说……”
旁边的探春将还要问的湘云拉回来,“你就不要说话了。”
湘云才老老实实的站着没乱动。
一边的贾政垂手站在老太太身边,说到:“刚才儿子一时失手……”
“一时失手?”老太太冷哼道:“我看你是下的毒手!这回是他母亲为他挡着,下回就是我老婆子给他挡着了。”
贾政向来在老太太面前唯唯诺诺,一则是孝道,一则性格使然。但今天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再也忍不住了,略带埋怨道:“老太太,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儿子知道宝玉天性聪颖,与他人不同。但正是因此,才更加应该严加督促,方能不负上天给他的一份资质。儿子恨铁不成钢,手段或许激烈了些,也都是为了他好。当年珠儿像他这样大的时候,四书五经都已经熟读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老太太便打断他道:“那珠儿现在在哪儿?”
贾政顿时满心苦涩,这不仅是他心中的痛,也是王夫人、李纨心中的痛!
正如王夫人说的,“要是我的珠儿还在,你就是打死一百个宝玉,我也不管了。”
老太太摩挲着宝玉,“我知道你怪我护着宠着宝玉,但要逼他念书,我哪次拦着你了?知子莫如母,兴许你还埋怨你父亲当年遗本上保奏你做了个正六品小官,以为凭着你自己的学问,定然可以高中的,但你知不知道你性子疏懒,想到了就狠拼一次,过不多久就撂开了。做人如此,做学问也是如此。就你肚子里这点墨水,比那边珍哥儿的老子差远了。那才是真正读书人的模样,只是后来心病难医走了岔路。”
贾政慌忙跪下,“母亲,儿子绝没有怨怼父亲之心!只可惜儿子驽钝,沉寂下寮,让他老人家失望了。儿子也不敢比敬大哥,他之文采出自天然,非儿子资质驽钝……”
“好一个资质驽钝!我竟没有生一个好儿子!大的放着好好的官儿不做,在家喝酒养小老婆也就罢了。小的这么些年连一个尚书侍郎也挣不上,仅仅往上爬了一级从五品,而今还要靠着女儿的福荫升了一级,到了正五品,你还有脸?那边珍哥儿,起初也是捐官,这几年参将副将总兵提督总督,由将军坐到国公,我虽不大待见他,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宁国府是要压着咱们这一头了。你教训你的儿子,我还要教训你呢!天天读书读书,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贾政羞愧万分,正中他的难言之隐。
家里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东路院的贾赦和邢夫人现在才姗姗来迟看热闹。
贾赦一来就听见老太太说他,也羞恼的不好说话。只邢夫人笑道:“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做不做官富贵总少不了的。何况娘娘在宫里,说不定过两年封他父亲做尚书侍郎呢。”
这蠢女人!
贾赦急忙骂她:“你知道什么!朝廷的事,其实你一个妇人可以胡编乱造的?”
老太太面色不渝,早知道这个大媳妇心智堪忧。
场面一下子冷了。
他们一家子只顾着宝玉,完全将昏迷不醒的琪官置之不理了。
宝玉也不管吗?
管了啊!叫人守着他,等他醒来算不算?
这时候,大管家林之孝急忙跑过来,向贾政禀道:“老爷,忠顺王府的长史拜访,说是有要事和老爷商议!奴才先来通报,他随后就到了。”
“忠顺王府?我们从未往来,有什么事和我商议?”贾政疑惑着。
老太太见有外客,先让内眷回去了。
不移时,忠顺王府长史官苏常有昂着头,疾步匆匆的赶过来。他进了仪门,斜眼瞟见有人在挨板子,臀上背部的衣襟沁满了血,面目看不太清,他以为是贾府自己的人,便径直走过,来到荣禧堂上。
贾政贾赦迎他进来。
苏常有趾高气昂,没把他们看在眼里。很敷衍的拱拱手,就要自己坐上位去。他代表忠顺王,自然是有这个资格的。
但他走到中堂,一个银发老妇人已经坐在主位。
他略收起目中无人的嘴脸,打一躬笑道:“此必是老太太了?老太太亲自迎迓,下官何以克当?惭愧,惭愧了!”撩起袍子坐下她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