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摇头道:“这些人待家里也是祸害,大哥还是不要拦着他们发财。”
贾赦跺脚骂道:“你们知道什么?贼寇还在外头流散,要是还有人闯进来怎么办?就靠咱们自己那些奴才,能保得住谁?快把他们请回来!多少银子都给他们!”
房间里大家都焦急的围着宝玉打转。连老太太都没注意,也没人关心,鸳鸯不见了。
鸳鸯先前被贼人撞倒,一头磕在了甬道旁的大花盆上,也昏了过去。好在有相熟的丫头将她扶起席地坐在游廊台阶上,但里边宝二爷还没醒,急着传水,用药,大家慌慌张张忙的团团转,便把鸳鸯忘记了。
当她幽幽醒转来的时候,额上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她用帕子包了鬓角,扶着廊柱站起来,好半天还是头晕目眩,坚持不住又坐下了。
鸳鸯看着房里人影穿梭,自己却人孤影只无人关心,往日常常讥讽那起丫头不自爱奉承二爷三爷的,也有不要脸外头找小子的,现在想找个肩膀依靠而不得,悄悄伤心自艾,泪水朦胧了双眼。
“鸳鸯姐姐,你在哪儿?老太太要楼上藏的东西给宝二爷用药,正催呢!”一个丫头四处寻她。
鸳鸯急忙擦了眼泪,收拾好情绪,脸色苍白的从暗中走出来,恼道:“乱叫什么?老太太说了要用什么吗?”
且说贾珍自大明宫一路疾驰,沿途惊醒了无数心惊胆颤的官员百姓,他们纷纷关紧门窗,将金银细软藏在隐秘处,有密道的进密道,没密道的钻床底,做好了被乱兵洗劫的打算。
贾珍急匆匆回到宁府,满眼的残垣断壁,已经认不出几个时辰前还威风凛凛的敕造公府!
他走上台阶,脚下踩着的便是门额,上面只能依稀看见一个宁字。
焦老爷子、罗师爷、黄总管,还有贾庆等,忐忑不安的来到贾珍面前。
贾珍一把就抓住罗师爷的衣领,“老子把总督标兵都给了你,你就是这么保护我的家的吗?看看,看看!我要花多少银子才能修个一样的?要是修不好……”
罗师爷梗着脖子,竟吼道:“修不好,我把香玉赔给你!”
“什么?”贾珍被他吼了一嗓子,似乎幻听了,“刚才我好像听你说了一句话?”
罗师爷冷笑:“我知道侯爷惦记着我的女儿。”
贾珍自然千想万愿,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要一点儿脸的,便松开了罗师爷。
旁边焦大笑道:“老爷,这火是我放的。与罗师爷无关。”
贾珍瞪了焦大一眼,“太太她们怎么样了?有没有转移?有没有伤着?”
焦老爷子摇头道:“太太和姨娘们都没事儿。
贾珍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凡她们中的哪一个出事了,贾珍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前门已经走不了了,他从旁边私巷的小门进了会芳园。
他疾步匆匆的赶到留听阁,才到楼下,他就迫不及待的喊道:“我回来了!你们还好吗?”
阁中诸女视死如归的眼神中立时焕发了神采。
“老爷真的没事!”
“老爷回来了!”
她们喜极而泣,纷纷扔掉手中的匕首短剑剪刀,将钗子簪子插回头发上。
贾珍三步并作两步,腾腾的跑上阁去。
一推开门,一屋子的女人便把他围在中间,大家脸上挂着泪,无论怎么也擦不掉。
贾珍逐一看过去,见她们都无事,方才彻底放下了心。
此时,贾珍的眼里只有她们,她们的眼里也只有贾珍。尤其是她们从决死的边缘重获新生,一个个牵着贾珍的衣角,怎么也不想放手。
贾珍看着她们,心中只有疼惜悔恨,以后再也不让她们担惊受怕了。
于是,他捧起她们的脸,一个个的噙着她们的小嘴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