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在旁边也不敢劝,一众的姨娘丫鬟婆子都战战兢兢的陪着。
贾赦发完脾气,才吩咐道:“你们去打听一下,他们抄出了多少东西?”
很快小厮回报说,远远的看见园子里堆满了白花花的银子,不知道有多少呢!
贾赦顿时计上心来,赶紧叫人将林之孝、周瑞和吴新登过来计议。这些年赖大吃里扒外,肯定贪墨了荣国府巨额银两,如今抄了他家,正要他赔补七八万两银子才是。
当荣府的小厮找到贾珍的时候,贾珍早就预备好了,叫帖木儿和王剑各自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慢悠悠的朝荣府里去。
从角门过穿堂,进了垂花门便是老太太的院子。贾珍让帖木儿和王剑在外边候着,打了帘子进去。因见惜春在旁坐着,先对惜春笑道:“今儿回家去。”
惜春疑惑着没有回答。
贾珍立在堂中,老太太叠声吩咐道:“你速去找侯家小子过来,我要问问他,谁给他的胆子,竟然抄到我荣国府头上了!”
贾珍笑道:“老太太不要急,这件事孙儿知道。”
老太太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贾珍道:“早年赖大为着一个古董,竟逼死了人家一家三口,如今那家后人到京兆府告了,府尹张铨张大人愤怒万分,立刻要拿人。看在咱们贾府的面子上,耐着性子查实了,直到今儿才发签抄家。”
王熙凤柳眉微蹙,“这么说来,大哥哥是一早就知道这事么?”
老太太便指着贾珍问:“是不是这样?”
贾珍回头看了王熙凤一眼,才躬身道:“此事,孙儿的确知道!”
啊?周围传来众人的惊呼声。
宝玉生怕老太太生气,站起来埋怨道:“珍大哥,赖总管即便有错,也不该让外人欺负了去……”
“你知道什么?”贾珍看也不看他,对老太太道:“赖大吃里扒外,还惹上人命官司,咱们不大义灭亲也就罢了,还能包庇了去么?”
老太太恼道:“那你就大义灭亲了?他赖家老二得罪了你,自己病死也就完了。赖大如何得罪你了?不但不帮一把,还要这么落井下石?”
王熙凤忙上前扶着老太太,也对贾珍道:“大哥哥,连老太太的话,你都不听了吗?快去把那侯孝康叫过来吧!”
贾珍冷笑道:“你不要在这里扇风点火,即便我能把侯叔父唤家里来,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还能让他把赖大放了不成?他赖家干犯国法,死有余辜。这种时候,咱们荣国府是该舍卒保车,哪能自个儿往枪口上撞,牵扯到大家身上来?”
王熙凤没料到贾珍当面驳斥,完全没给她面子,不禁又气又恼。
老太太毕竟年高有见识,虽然念在赖嬷嬷当年服侍她一场,有心帮她一把,但总不能把荣国府也赔进去!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只是珍哥儿今儿的态度着实让他不喜。
“依着你,咱们贾府的脸面都不要了?要记着,你还是族长呢!”
老太太数落贾珍,语气渐渐软下来。
贾珍摇摇头,“咱们贾府的脸面是当年荣宁二公刀山血海里拼杀得来的,几个该死的奴才,抓了就抓了。要是真个依着我的性子,早处置了他们,还等到今天!”
老太太皱着眉,默然不语。但谁都知道,老太太很生气,相当的生气。
于是王熙凤揶揄道:“哟,大哥哥这话里有话啊!当年的事过去那么久了,你还记着呢?”
贾珍冷哼道:“赖二自己死了,我还没小气到找一个死人的麻烦。今儿是赖大犯事,我只就事论事。倒是大妹妹,话里有话的是不是你自己?”
王熙凤低头站在老太太身边,“你与赖家有仇,这我们都知道。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得饶人处且饶人,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你去和侯总兵和京兆府说一声,小惩大诫就成了,何必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平白让人听了笑话咱们贾府。”
贾珍尚未答话,老太太即命贾珍:“事情就这么着了。你这就递个条子去京兆府,让他们放人。到时候给他们几个钱打酒,也就是了。”
贾珍愣愣的看着老太太,一向精明的她,怎么还没看清形势?
现在已经不是荣宁二公都在的日子了!
他不得不提醒她道:“老太太,现在的荣国府已经不是当年的荣国府,国公爷不在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