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少不得让他摸了几下,终于将他送出了门。
夜幕降临,清亮的月光照出凤姐阴冷的脸。
第一百二十章你不觉过分吗
贾珍亲自坐车,带了阴阳司吏,往铁槛寺踏看寄灵所在,又一一嘱咐住持色空,好生预备新鲜陈设,多请名僧以备接灵。色空眼看天色将晚,忙预备晚斋。但贾珍无心茶饭,连夜进城来料理出殡之事。里面尤氏也预先逐细分派料理,可人等充各处执事,自然无有不妥贴的。
贾珍犹恐不足,仍令人来回查探。一会儿,小厮报说灵前少了香油、蜡烛、纸扎。贾珍部勒诸管事的,唯独少了贾瑞。“贾瑞哪里去了?”贾珍红着眼睛着实吓人。连问多人,都回说不知道。只一直在灵前守着的贾蔷道:“我见瑞叔晚饭时分急匆匆的出门,往西头走了。”贾珍一愣,贾瑞竟然还敢去荣府?当真无畏。但他也无心管这档子事,有些人不撞南墙不回头,还有些人不撞倒南墙不回头,贾瑞就是这类人。等他吃足了苦头,自然就会知道了。
贾珍忙碌了半日,挥退众人,走到灵前化纸钱,“蓉儿,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呢?有多大的坎过不去的?非得走这一步?”
可卿坐在不远的蒲团上,偷偷对他说道:“我们的事,蓉哥儿都知道了,是他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
贾珍只在化纸钱,眉眼也不抬的说道:“他素来本性柔弱,平时连只鸡都杀不了。怎么可能自己做傻事?且他生在咱们这样人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总觉这件事另有内情。”可卿移过来几步,向贾珍飞了个眼儿,“他的女人都被霸占了,还给他生了个弟弟,你觉得是不是内情?”
贾珍慌忙看看左右,还好没有人听见。“我的姑奶奶,你小声点儿!闹出事来可不是玩儿的。”
可卿擦了擦眼泪,“这几日我一闭上眼,就看见蓉哥儿浑身是血的来找找索命。珍哥哥,我真的很怕!”她的声音都在打颤。
一声珍哥哥,立时勾起贾珍久远的回忆,那时他们天雷地火,欲火焚身,终于有了杹儿。
“我们是不是错了?”可卿注视着贾蓉的灵位,“不然他就不会死?”
贾珍长叹一声,一面是他情人,一面是他儿子,“不是你错了,也不是我错了。只怪老天将我们生错了时候。我不该是贾珍,你也不该是秦可卿……”
“那我们应该是谁?”可卿一双漂亮的眼睛眨呀眨,好奇的问。
贾珍苦笑着:“我们该是池中的一对野鸳鸯。”
“呸!你才是呢!”可卿红着脸啐道。她话音刚落,远远的仿佛传来一声惨叫声。夹杂着晚风吹动经幡的声音,可卿“啊”的惊叫一声,迅速投进贾珍怀中。
贾珍紧紧的抱着她,“别怕,有我在呢!”可卿也深情的看着他。
眼见两人就要情不自禁,一直在旁边守着的瑞珠轻咳一声,两人同时松开手,分别走向两头。
此时,从荣府后门中忽然冲出一个人来,衣衫不整光着膀子,看不清面目。后面还跟着几个荣府的小厮,拿着棍棒追打,“抓贼!抓贼!”
他们追了几步便默契的停下来,相视而笑。
次日,两府内都在传后廊上瑞大爷溜进荣府内想强奸多浑虫的老婆,不料想被巡夜的发现,狠狠捱了一顿打,连带着贾代儒到现在都没脸出门。想那多姑娘儿本是个浪性儿,自有天生的奇趣,一经男子挨身,便觉遍体筋骨瘫软,使男子如卧绵上;更兼淫态浪言,压倒娼妓,平时想着了,也不拘多少给些银两,哪里还用得着强奸?于是大家将此事当作笑谈,越传越广。
贾瑞被捱了毒打,只能卧床养病。那多浑虫每日都来贾代儒家咒骂,说贾瑞强奸他老婆,闹着赔偿,不然就去报官!贾代儒夫妻虽恨极了贾瑞不真气,但膝下只有这一根独苗,也不得不低声下气的恳求多浑虫。谁知多浑虫一根筋儿,先要一百两,后来又要三百两,贾代儒哪里拿得出来?即便四处求告,也堪堪凑了四十四两散碎银子。贾瑞郁积在心,思前想后,如何不知道又中了凤姐的计?他越想越气,渐渐的水米不进,露出后世的景象来了。
且说宁府内,吉日吉时已到,一班六十四名青衣请灵,前面铭旌上大书“奉天洪建兆年不易之朝诰封一等宁国公冢孙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贾讳蓉之灵柩”。那一应执事陈设皆系现赶着新做出来的,一色光艳夺目。时有官客送殡,往来络绎不绝,前面各色执事,陈设浩浩荡荡,摆出三四里远,一路热闹非常。刚至城门前,又有贾珍诸同僚属下各家祭棚接祭,一一的谢过,然后出城,奔铁槛寺大路行来。早有前面法鼓金铙,幢幡宝盖:铁槛寺接灵众僧齐至。少时到入寺中,另演佛事,重设香坛。安灵于内殿偏室之中。外面贾珍款待一应亲友,至未末时分方才散尽了。里面的堂客皆是尤氏张罗接待,也到晌午大错时方散尽了。只有几个亲戚是至近的,等做过三日安灵道场方去。族中诸人皆在铁槛寺下榻,凤姐却嫌不方便,自去馒头庵下处。
贾珍神色憔悴,诸事交代已毕,回禅房内歇息。尤氏扶他上榻,脱了鞋履,将靠枕垫着。可人端来热汤给他洗了手,银蝶倒了刚沏好茶,二姐上前为他捏腿。贾珍放下茶,长叹一声。如今只要他闭着眼睛,就会立刻想起贾蓉躬身叫自己父亲的情景,伤感不已。
这时,晴雯乖巧的将帕子递给他,关切的道:“老爷,蓉大爷已经去了,可您不能有事啊!”
贾珍抬眼看了她,将她搂在怀里。晴雯匝受袭击,慌的面红耳赤,赶紧挣脱出来,逃也似的挨三姐一边站着。
尤氏不由啐道:“你也歇息一阵,千里奔波回来,又为这事儿忙个不停,便是铁人也熬不住的。等过了这阵养好了身子,随你把她们怎么着,我都不管的。”
贾珍讪讪道:“不妨事。蓉儿这孩子命苦,一旦舍我而去,我心中总是十分伤感。”说完,又对尤氏等道:“这里有我一个人守着就行了,这地方阴冷,待的长了不好。惜春我没让她来,你们也早点回去照顾菽儿他们。”
尤氏道:“可卿她们三个便留在这里吧?她们夫妻一场,陪着蓉儿最后一程也是应该。”
于是尤氏领着宁府众女入城。
晚斋不久,可卿与偕鸾佩凤找进来。只见可卿身穿孝服,扑在贾珍怀中哭道:“老爷,蓉哥儿去了,你可要为我们娘几个做主啊!”
贾珍安慰好可卿,“有我在,你们怕什么?”正说话间,帖木儿在外面报说馒头庵里的姑子来了。
来的小尼姑叫智能儿,跟着秦钟进来,打了个问讯,说是琏二奶奶请贾老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