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第6章（第1页）

老太太不理会贾赦说的话，问道：“珍哥儿，若是真少了银子，先从我这里支用一些，万不能堕了宁国府的脸面。”

贾珍笑道：“老太太放心，还不至于就精穷了。只是预做安排，开源节流的举措罢了。”

贾赦上前训斥道：“我们府里人比你那里还多，你一下子塞这么多人进来，我如何安排？”

贾珍道：“还请大老爷多多担待，我府里委实维持不下。”

他们两人一个坚持不收，一个打定主意要送，正僵持着，老太太吩咐叫王熙凤进来。

不一会，从门外进来一人，只见她身着彩绣，步履轻快，特别是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更觉英气袭人。这便是贾琏妻子王熙凤。她对众人行了礼，才转头笑道：“听外面的小子们讲，珍大哥你府内正拘人打板子？说是不论丫头婆子还是小厮老汉，全聚一起，五六个一轮挨个打？还说一片白花花的屁股晃人眼？是不是真的？”

贾珍哭笑不得道：“这是什么话？今儿我府里查账，发现偌大亏空，凡犯大错的，当即开革。只有犯了小错的才打板子。而且男女有别。你侄儿在外间监督，你嫂子与侄儿媳妇在里间看着，怎么可能混一起打？”

王熙凤道：“我说呢，珍大哥必不会如此的。都是那些丫头婆子乱嚼舌头。少不得我告诫他们不要乱说话。”

贾珍笑道：“多谢大妹妹！”

王熙凤点点头，才对老太太道：“老太太，刚我陪着大太太、二太太还有大嫂子摸牌。都输了好几轮！好不容易得了个先手，眼看就要胡了，却又被鸳鸯姐姐拘了来。老太太你可要赔我？”

老太太笑道：“你真是个破落户！还向我要银子？今儿叫你来，是为着你珍大哥府中要革退下人，其中有数十人本是我们府中过去的。现在回来，可能安置的下？”

王熙凤沉吟片刻，笑道：“可巧了，这几天正有件事，到处抽不出人手，我正想着说与两位太太知道，添几个人进来。如果珍哥儿送几个人回来那最好不过了。但也不能太多，若只有二三十人，到处分派几个还凑合，也就花费点月例银子，超过五十人，就没办法安排，无事可做了。”说着，她转身问贾珍道：“珍大哥，有多少人？”

贾珍笑道：“刚好五十人！”王熙凤朝老太太笑道：“老祖宗，您瞧瞧？我这里刚说超过五十人就没法安排，珍哥儿就巴巴的讲了个五十，这不明摆着往我们府里扔包袱吗？这怎么能行？”

老太太笑道：“你珍大哥府中养不起那么多人，只好如此！”王熙凤打趣道：“依我看啊，珍大哥这是恨不得把他那府里全关了，叫上尤大嫂子、蓉哥儿、蓉哥儿媳妇，一齐住到我们府里来。”

老太太大笑道：“就你是个嘴毒的！”

贾珍也笑道：“大妹妹你可说对了，如果老太太同意，我这就把宁国府封了，全搬西边来。”王熙凤道：“那美的你！我们府里本就比你那里多一倍的人。如今你要发遣一批人，只留下几十人，这还养不活？连我都臊的慌！”

说话间，老太太让贾琏送赖嬷嬷，她儿子、儿子媳妇一道回去了。屋子里只剩下贾府众人。

老太太对贾珍道：“珍哥儿，你府里果真如此了么？”

贾珍笑道：“还请老太太放心，我是夸张了些，虽然如今年景比不得往年，但还过得去。”

老太太道：“那就好，可不能把祖宗的家业在你手里败了！我说你一句，你也要收收心，不能由着性子胡闹。外面风言风语的，都是由你立身不正。”

贾珍忙躬身道：“老太太教训的是。孙儿知错了，必不会再犯。”

老太太又道：“你那媳妇是个顶好的，虽然是小门小户的，但无一样就差了，你那府里亏得有她操持，不然早被你们父子给败光了。”王熙凤笑道：“老祖宗，您不知道，我得了个消息。珍哥儿正打算纳妾呢！”

贾珍不知道这话怎么传到这里来了，不但鸳鸯知道，连王熙凤也知道了。心里暗想，我那府里果然是一个漏水的筛子，根本存不住秘密。今天回去，一定要仔细考察，把那些吃里扒外，里通外府的败类统统清理掉。

正想着的时候，老太太道：“你东府人丁单薄，纳妾也在情理之中。只要孩子模样周正，性情温顺就好，不要那些狐媚胚子，弄的家里不得安宁。”老太太看了一眼贾政。贾政很是尴尬，转头对贾珍道：“珍哥儿，你有主意了么？”

王熙凤在一边道：“珍大哥早就定了尤大嫂子房里的大丫头银蝶，只有十三岁。”

老太太听了不悦道：“年纪太小，身量没有长开，于子嗣上也是不利的。珍哥儿，你该找个年纪合适的。”贾珍忙解释道：“回老太太的话，孙儿是有这个打算。但银蝶还没有答应呢。孙儿不敢逼她。她要是不愿意，也就算了。”

老太太骂道：“糊涂，你这话都传出来了，如果最后没成，反而坏了她的名节，你让那丫头以后怎么嫁人？”贾珍愣了，他当初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

贾赦道：“既然已经说出口，就必须迎进门。否则外面又会传说，坏了贾府的名声。”

贾珍道：“侄儿知道了。改明儿就办妥这件事。”老太太劝道：“你以后有妻有妾，儿子儿媳妇也孝顺，须改改性子，留心经营，不指望你将宁国府光大发达，至少也得传给子孙，不能就这么断了。”

贾珍又躬身道：“孙儿知道了。”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贾珍才从老太太房里出来。鸳鸯对贾珍道：“珍大爷，以后你可得好生待银蝶。不能欺负她。否则……否则我告诉老太太，让你好看！”

贾珍作揖道：“鸳鸯放心，我肯定待她好。你大奶奶平日里也疼她，我若是欺负了银蝶，她第一个放不过我。”

鸳鸯叹口气道：“我们这些做丫鬟的，总是命苦。也说不好是好是坏。总之，让她有个好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