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不聊生。朕大半个国家都在水深火热中,你们每天是怎么汇报的?天下歌舞升平?姜尚书,莫不是你家的歌舞升平?」
工部尚书吓得跪伏在地上,不敢回话。
「还有徐尚书,前天你上的奏章是怎么说的?」皇帝冷声道。
一个胡子白花的老官颤颤悠悠地跪下,高呼道:「臣有罪。」
「还有你们这些个侍郎、御史,倒是说话啊!」皇帝的怒气渐渐收敛,只是话中依蕴雷霆。
一个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官员跪倒在地,同呼「臣有罪」。
「华宰相,你说说,该怎么办?」皇帝坐回龙椅,问道。
「皇上,臣以为,该罚,但不是现在。」群臣最前方一人出列,执笏躬身道。此人位极人臣,声音却很坚毅雄昂,这位当朝宰相只有四十岁,古往今来都算是很年轻的宰相。
皇帝睥睨着众臣:「那诸位爱卿,朕就依华爱卿所言,先不罚你们。你们该治理的去治理,该赈灾的去赈灾,该进言的进言,该监察的监察,待秋后,我们再来算一算诸位爱卿的功和过!」
此刻,退到群臣最末处、在一旁不知该跪该立、惴惴不安的我大为激动,人人都说傀儡皇帝荒唐,可这哪有一点荒唐的样子?定是这些奸臣佞相欺上瞒下、阻塞忠言……
这些个戴罪之臣只怕之后的一年都会战战兢兢、兢兢业业地赈灾、治理,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定不敢有一丝怠慢。
朝罢,皇帝特意将我留下。
「卢爱卿,这个结果你可满意?」御书房,皇帝把玩着一个木偶问道。
「皇上圣明!」我歌功颂德,眼睛的余光看着这个御书房,御书房书很少,四周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偶傀儡,这里不像是御书房,像是某个木偶戏团的后台。
皇帝又拿起一个木偶,这木偶是宫女样,提着一盏宫灯。
「爱卿这养火人的火,朕可是很喜欢啊。这皇宫每年因为走水,修缮要花掉一大笔银子。这都是内库的钱,是百姓的血汗!爱卿这火,不烧凡物,只燃邪祟。要是能研究出来,用于皇宫的照明,那该多好。」皇帝说道,「朕应了爱卿的心意,也望爱卿不负朕。」
还未等我说话,皇帝就挥手让我退下。
回到异人馆的我自然受到了异人馆各位异士的欢迎,他们好奇地问东问西,向来嘴笨的我简直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时一个老人像是疯了一样扒开人群,紧紧抓住我的左胳膊问道:「皇上,皇上,皇上和这些大臣可有异样?」
是那个天算师,此刻的他披头散发、眼睛凹陷,像是好几宿没睡。嘴角、脖子、身上到处都是墨水,像是被打翻的砚台淋淋漓漓洒了一身。
我摇头,说皇帝是难得的贤明帝君。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说这个……不是不是不是……」天算师像是疯了一样摇着我的左胳膊,他这样子不仅吓到了我,还吓得众人纷纷后退。
此刻我的左手还托着灯盏,我忙用右手去接过,天算师瞥见我松开的左手手心,像是中邪一样怪叫一声,然后猛地跳开,指着我哆嗦着嘴。
「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原来是你!」天算师哈哈大笑地扒开人群跑走了,留下看着手掌一脸惘然的我。
「这老头,疯了吧?」有人出声道。摸不着头脑的众人议论纷纷,倒是失去了再缠着我的兴趣,三三两两散开。
异人馆的侍卫、侍女和仆从却开始找上了我,他们或是自己有恙,或是家人病苦。就比如那守门的将士,被我治好了耳鸣后对我是崇敬有加。他的母亲也久受耳鸣之苦,而且这耳鸣更加严重,让她每晚都难以入眠,以致憔悴不堪。待我面圣后他立即来求我,我作为养火人自然不能懈怠,轻车熟路地为她净火,只是老人毕竟老了,祛除了邪祟,也是旧疾缠身,一时难以恢复。这种生命力的衰竭,也只有命烛师才能缓解吧。
我想到了烛芯,一时出了神。
八
皇帝会时不时地召见异人馆的异人,比如那对变戏法的兄弟,比如那个天算师。变戏法的兄弟成功地排出了傀儡变戏法的招数,博得龙颜大悦,立即被赐宅邸,赏钱、权,一时引得多少人羡慕。那疯疯癫癫的天算师,也被招进了钦天监加官赐爵,身份陡变。
我对这些事也只是略皱眉头,最近城内政令四下,各州各郡都受到安抚赈济。在异人馆这方面,也不用太过苛求皇帝。
趁这段时间寄居在异人馆,我也曾去寻找过烛芯,可是这京城何等之大,又因为我养火人的身份为越来越多人所知,找我来净火的人也越来越多,我的空闲时间越来越少。最后,我也只是常常想起这个娇笑着喊我大叔的少女。
京城大,人多,邪祟也多,定居在这里,养火人足够忙一生。
只是,渐渐地,从朝廷向外下达的政令越来越少,这些本应该战战兢兢的官员又开始醉生梦死。皇帝大宴群臣的消息传来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当这类似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时,我只觉得喉斥腥血,手中灯盏的火焰都随着我沉重的呼吸而不断摇曳。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