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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觉这就是在逼他需将王隆先斩后奏啊。风动掠过额前细密的汗,渗透得他头皮发麻。根本没有权衡的机会,沈牧只能硬着头皮把话接下去。
“裴珩初犯偷盗,并未伤及无辜,且同意作为诱饵,成功引出连还案件的杀人真凶。再因突发心疾,无奈保命越狱,而后又主动回归,可见其心坦诚。此次更是协助纪寺丞保护证人,并及时出手制服犯人,实为英勇明理,已有回归正途的预兆。殿下愿为其做保,合情合理,臣等自是无异议。”
此刻他代表的是大理寺,齐玉和纪容棠也跟着拱手行礼。他们不仅要作为见证人,也要作为日后外放裴珩的执行人。
听沈牧说如是完,公孙觉的脸上才勉强收回一些想灭人九族的神色。他是当朝太子,是未来的圣上,从未想一个三品的寺卿还胆敢用父皇来施压他,真是不自量力。
而为裴珩开绿灯,则完全是给纪容棠面子,他听得出来纪容棠话里有为他说情的意思。
这次月盈的事,她办的很好。本想私下里找到遇害的月盈葬了就好了,没想到却牵扯出了王隆,还能正大光明置他于死地。那可是安阳的心头肉,看得比自己还重。
公孙觉是真的很满意,就连出来指证的云舒,都让凌霄给送去了一笔客观的酬劳。
云舒看到凌霄来,第一反应是要把门重新关上。但当她瞥到凌霄手上檀木箱里露出的银光时,还是很现实地收下了。本就是出来讨生活的,自没有跟前过不去的道理。可她真真切切拿到了那么多钱,又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不如你也开间酒楼吧,属于自己的酒楼。”经过深思熟虑,纪容棠才劝她。
云舒性格勇敢坚强,是个不服输的。在醉仙楼摸爬滚打的时日不少,应付三教九流也有自己一套了,若能在管理上再下些功夫,她相信云舒定可以闯出一方天地。
云舒一听就摇头摆手,说自己哪儿是做生意的料,但经不住纪容棠语重心长、真心实意地劝。受伤昏迷的那晚,纪容棠说当她做妹妹,她听到了。虽然她更想……,但现在这样也挺好,至少她身边也有一个遇事可商量的人了。
“那傅公子先帮我收起来可好?我这里姐妹太多,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把沉甸甸的檀木箱一把塞进纪容棠怀里。
“公子说得对,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反正这钱也是白来的,即便是摔得狗啃泥,我也不损失什么。现下我就天天都看着点掌柜都做什么,照猫画虎,等摸出些门道了,咱们就开店!”
云舒想到今后会有幸福美满的小日子可过,笑容就不自觉浮上嘴角。没遇见纪容棠之前、没发生这些事之前,她从未敢想自己漆黑无光的人生也会有盼头。
她目光渐软,刚要沉浸到自己的幻想里,又被一声疑问拉了出来。“咱们?”
“对啊,我想同公子一起经营。世道变幻莫测,我一个小女子如何撑得起来,肯定是要找个靠山的呀。傅公子头脑聪明,为人正直,最关键的还是身居朝廷要职,再没有比你更可靠的了。”
指了指纪容棠胸口宝石项链的位置,“就冲你不惜把所有月银都给我,也不让我吃亏这一点,你这个合伙人,我就认定了。”
王隆的案子几乎没有翻盘的可能了,所以这颗瑰红宝石也应当作为证物一并呈上。但纪容棠今日还是来给她送、之前答应过要给的银两了。
“那咱们就多谢太子殿下的慷慨解囊了。”纪容棠也大大方方打趣起来,她很欣赏云舒接受转变之快,也佩服她已经想到借力开店的想法,她确实有些经商头脑的。
又聊几句,她就带着箱子回了大理寺,沈寺卿定了今晚亥时提审王隆,她也得做些准备。
如果事情顺利,王隆将于三日后问斩。她想在行刑前问出兄长一事,并让王隆签下认罪书。但这件事要秘密进行,所以她只能尽快将月盈一案的细枝末节统统问好。
刚转过弯就看到韩尉正在她廨舎门口等候,一圈圈踱个不停。直到和她险些撞到,才惊乱开口问道,为何裴珩能够假释外放?
纪容棠知道韩尉一直怀疑裴珩潜去监察御史府,是为了给王益平偷他私吞军饷的书信,便正好借此机会好好解释了一番。
“裴珩的确不是王益平的同伙,不然他怎么能带着证人去指认王隆?”
见韩尉平静下来,似是听进去了,她继续宽慰道,“我知道你为姑父报仇心切,但若一开始便寻错了方向,只会南辕北辙,离真相越来越远。沈寺卿要提审王隆,你正好也一并跟着。沈寺卿若是让我审问,我会旁敲侧击问点王益平的事儿,你不想暴露自己身份就把嘴闭严,只用眼睛观察。”
也许是他们有着共同仇人的原因,她总是不吝啬对韩尉的提醒。也是韩尉个性真诚,表里如一,她希望实实在在地教会他一些东西,未来也做个为民除害的好官。
他很听话,乖觉站在纪容棠身后,听沈牧和齐玉轮番盘问,眼睛就一瞬不瞬地盯着王隆,还真叫他发现了点东西。
“据太常寺卿之子徐济怀和云麾将军之子郑恭贺供述,你们几人残忍杀害无辜民女无数,仅过去一年,他们还记得姓名模样的就有不下三十余人。对此残暴至极的行径,你可认罪?”
徐济怀和郑恭贺,本是除了受王隆胁迫一句话之外,什么都不说。奈何沈牧惧怕安阳公主,却丝毫不惧怕跟他品阶一样的太常寺卿和云麾将军,愣是鞭子、棍子轮番招呼。娇生贵养的公子哥根本扛不住,三两下就承认了个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