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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亥的脸色现在一定很难看,我不敢看他,我为人师表的尊严没了,我更不敢看他了。
所以没有发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局促。
只听得他冷冷地嘲道:“师父往日的嚣张都去哪了?莫不是因为动了凡心才变得这般窝囊?”
脸丢都丢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我没理他,继续哭,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不瞒你说,我小时候丢了五毛钱都可以哭一整天。
没一会儿,他揉了揉眉心,妥协道:“别哭了,以后不吃鱼就是了。”
我随即停下,两眼泪汪汪,盯着他道:“阿亥,你刚刚是不是在凶我?”
他明显楞了一下,“什么?”
我吸了吸鼻子,作势要继续大哭:“你刚刚凶我!逆徒!欺师灭祖!”
看他额头青筋直跳,忍耐道:“以后不会了。”
我实在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正在揩我眼下的手指顿了一下,咬牙道:“我刚刚说错了,你依然嚣张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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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路亥照旧要搂着我入睡,我照旧一动不动。
调养了这么久,虽然身体还是无力,但其实动一动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
但是如今我反而是不敢动了。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梦里,其实也算不上是梦,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我刚收路亥为徒之时,他是不叫我师父的。
虽然我三令五申,但他就是不肯叫,我无法,便也由着他。
当时我还自己盘算过原因,想着到底是因为我长得太年轻,还是因为我不像一般师父一样严苛刻板。
后者我倒是能改,前者我就没法子了,系统小宝贝太好了,给的这个身体十六岁就结丹了,所以相貌便也一直保持在十六岁,刚来的时候我还引以为傲呢!瞧我天赋多好!
有一天,我们去镇子上买米,碰巧看见一户人家嫁女。
新嫁娘二八年华,跪在地上拉着一个老妪哭得撕心裂肺,满脸是泪道:“娘!我不嫁!我不嫁!那老头都要入土了,他为什么还要娶姨娘!!我不嫁!”
旁边的老翁一巴掌扇在新嫁娘脸上,口水横飞:“口无遮拦!李员外相中你是你的福分,你不要不知好歹!”
老妪也双眼含泪,哀凄道:“女啊,员外家好啊,你嫁过去了,吃香喝辣,不像我们家,就要揭不开锅了啊!”一边说一边把新嫁娘的手挣脱了。
他停在一边煞有介事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愤愤道:
“就连父母都会为了利益抛儿弃女,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能信的?”
我叹他小小年纪竟然就有这种老气横秋的感慨,摸了摸我给他扎的低马尾,逗他道:
“师父能信。你叫声师父来听听?”
当时他只是抬头睨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拔腿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