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在宫里待这么久了,渐渐也知道了些他的难处。
我彻夜等他的那一夜,他亦无法安眠。
那时他正跪在官家的面前,和君烨一起,当着所有臣妃嫔的面,陪他们演一出滴血认亲的荒唐大戏。
原来传闻竟也有真的,原来官家真的疑心他不是自己亲生的。
屈辱地自证清白之后,他被官家叫进御书房。
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御前的公公说是大吵了一架,官家赏赐了他两个耳光。
奉茶的嬷嬷又说是父子情深,放下芥蒂,好好地抱头大哭了一场。
具体如何,我想他们不说,已经没人会知道了。
等他应付完这一切,赶到我身边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最初的怨怼消散之后,我愈发觉得他可怜。
他的倾诉衷肠,炙烈情愫……太晚了,从他出生的年头算起,一切就都太晚了。
这只会让我更加愧疚,甚至觉得他更加的可悲。
我想我不能再做他的拖累,只要我安心待着,等到他稳妥地登基做了新皇,再回西郊,带着小孟小康,一起换一个地方生活。
183
我第二次陪他度过了母亲的忌日。
我们坐在庭院里喝酒,连小菜都没有。
能用来下酒的只有亭外的正月飞雪,冷如寒霜。
我呼出一口白气,轻声说:「去年这时候雪都化得差不多了。」
小云给自己倒了杯酒,眯眼看着漫天伶仃飘摇的雪屑:「素来寒雪配傲梅,大佛寺的梅花今年应当更应赏了。」
「东宫有梅花吗?」
「没有,我这宫里大概苦寒得连梅花都植不活。」他浅抿一口酒,「宝儿要想看,我带你去梅园。」
我自觉有些冷,拢了拢灰白的大氅,沉默许久后道:「小云,我已经是半老徐娘了,也许……没有多少个年头可活了。」
小云的目光追逐着一片负赘累累的硕大雪花,脸色煞白:「你不想活了吗?」
我连忙摆手,双手局促地摆在桌上:「不是,我最近觉得精神越发不好了。」
他转过脸来,薄如白纸的脸上一点颜色都无,只有一双眼睛,浓墨重彩的黑,厚重深郁的哀。
「你要不想活了,也好办,咱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