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闻声而出,那男子刚好冲出来,风一般从她眼前经过。尽管只是惊鸿一瞥,可她已经看清了那人的模样,顿时剁脚,“顺子,你给我站住!”
那男子显然未料到她能看见自己,吓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待稳住了身形,越发没命地飞奔。
王婆子迈着小脚追在后头,“顺子,你再不站住把来意说清楚,我便去里正那告你偷了我们家的东西!”
男子不由得慢慢收住了脚。
“娘,他在屋后边那棵荔枝树底下挖了坑。”何苗追出来大声说。
男子身形一震,又猛地发力往前跑。
王婆子一想,顿时变了脸色,“顺子,你这个天打雷劈的,你竟敢打我孙儿的胞衣,你、你不得好死啊你!我这就告诉里正,让他绑了你去浸猪笼!”
王婆子一向和善,从不出口伤人,可她眼下竟说出这一番话来,是真的气坏了。
这里的人也知道胞衣在药材里叫紫河车,有滋补身体的功效,可人们哪怕是饿死,也不会吃的。
倒不是嫌弃什么,而是他们认为,胞衣是孩子很重要的一部分,孩子出生后,将胞衣埋在树底下,象征着孩子会与大树一般茁壮成长,如果吃了或者扔了,则意味着孩子有夭折的可能。
因此,王婆子想到顺子挖了孙儿的胞衣,便感觉如同被祖宗挖了坟一般,才气得她浑身发抖,口不择言。
何苗则是惊愕无比,她倒没有生气,毕竟在前世,所有小孩都在医院出生,胎盘也是由医院统一处置的,胎盘没了,对孩子没有任何影响。
所以,她倒不会太气愤,只是觉得有点恶心,同时又在想,这人是不是有毛病,若是真的太饿,去偷菜好了啊,这胞衣昨日便埋下去了,眼下挖出来还能吃吗?
而此时,那顺子听了王婆子的话,竟转身回来,冲她遥遥跪下了。
“婶子,我、我错了,对不住!”顺子冲王婆子深深磕头,“我并未来得及将胞衣挖走,婶子,你别去同里正说,行不?否则,我若是被里正处罚,便没人照顾英子了。”
顺子说着,竟哽咽了。
男子并非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见他内心也是备受煎熬了。
王婆子往前走了几步,狐疑地盯着他,“英子好好的,为何要你照顾?若是病了,不还有你爹娘吗?”
顺子抬起头来,双眸猩红,“婶子,你不知英子得了麻风病吗?”
“什么?麻风病?”王婆子闻之色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有四五日了。英子身上才起了些痘子,我爹娘就说是麻风病,说要烧死她,我不肯,就把我俩赶了出来。”
顺子一脸痛苦,“我与英子住在村头的山洞里,前天晚上雨水倒灌进来,所有衣物家什都湿透了,英子发起高热,身上的痘子也越起越多,又没有吃的,我、我没法子,下了山听说您才添了两个孙儿,寻思着紫河车是大补之物,我一时鬼迷心窍,我……”
顺子双拳擂地,绝望地抽泣。
倒也是个可怜之人!
何苗暗叹一声,问道,“你说嫂子身上长痘子?这与麻风病的症状不太相符吧?我听说麻风病的症状是斑疹、斑块或者瘤型才对。”
顺子豁地抬起头,看着跟前这个恶名远扬的女子,迟疑了下,还是按耐不住内心燃起的一点希望,追问,“可他们都说是……弟妹,你说的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