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望着陈里正,低低地道:「我知道你心疼小夏,不愿意让他大晚上出门,那你让人到我家来取吧,我早点摊好煎饼在家等着,一直等到你取走了再关院门。」
陈里正垂着头,从鼻孔里「嗯」了一声。
此时,陈里正家的院子里没有其他人,菊花的声音极低,牛智信和赵大头也许没有听到,但鲁有庆、鲁旺和张富却听得清清楚楚,但都事不关己地装作没听见。
菊花听得陈里正应了,若无其事地瞥了牛智信他们一眼,转身出了院门。
陈里正如释重负般地呼出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指着廊对牛智信道:「这些种子都是你们东坡的了,你们一次都领回去吧,自己去分到各家。」
不等牛智信说话,陈里正就有些不耐烦地对屋里喊了声「来报数。」
陈希望很快从屋里出来,拿着账本子,一板一眼地将发放种子的品种、数量跟牛智信他们说了一遍,又把各家分的数量和总数都报了出来。
鲁旺快速在心里算了算,发现没有错,对牛智信点了点头。
陈里正问:「没有问题吧?这些麻袋都是五十斤一袋的,你们点数装车吧。」
牛智信道:「数字是没有错,只是……,我们想打开袋子看看,可以吗?」
陈里正瞪向牛智信,正要发作,忽然瞥见旁边的鲁有庆正气势十足地盯着他,不由瑟缩了一下,忍了忍脾气,口气不善地道:「看吧看吧,爱咋看咋看,不过你们得快一点,别耽误我们下地种棉花。」
牛智信答应一声,和赵大头上前把麻袋口打开,一袋一袋地仔细翻看。
等把所有的袋子都看了一遍,两个人茫然地对视一眼,都望向鲁有庆,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是李言明多疑了,还是他们太过敏感了?
陈里正看到他们的神情,唇边闪过一丝鄙夷,故意道:「这些种子要是有啥问题的话,你们可一定要说来呀。」
见牛智信摇头,陈里正不耐烦地挥手道:「要没有,你们就快点装车吧。」
四盛从县城一回来,就听说了县里给他们免费发种子的事。
正想着吃完晚饭就去牛智信那里去看看的,就见鲁旺过来叫他,「表姨父,李族长来我家了,我爹让你过去陪着一起吃饭。」
见四盛点了头,鲁旺又拉了汪泽然道:「表哥你也来,我娘做了你爱吃的小炒肉,雪儿也一起。」
四盛带着素雪和汪泽然到鲁家时,鲁家的饭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李族长和李言明已经被请到了桌边,鲁有庆、牛智信和汪仲鹏都在旁边陪着。
见四盛他们过来,李族长笑道:「四盛,你这离得近的,还没有远道来的到得早呢。」
男人们在桌上边吃边聊天,黄氏带着素雪他们几个孩子,在不远处的席子上也摆了饭菜,不过黄氏他们明显比男人们吃得快得多,等他们吃完收拾好了碗筷,那边才吃了一半。
黄氏吃完饭就去忙自己的去了,素雪、汪泽然和鲁旺就坐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男人们说话。
说到了今天领粮食种子的事,李族长道:「你们领的种子没问题最好了,不过,言明下午去提醒你们,也不是反应过度,其中有个缘故,发粮食种子在贺家窑是出过事的。」
听李族长说,贺家窑出事的人家姓杜,家里的汉子叫杜刚,也是从济府过来的。
去年的这个时候,杜刚从贺家窑的贺里正那里领了种子,回家后发现,种子的质量比村里别人家的都差,怀疑贺里正把他家的种子掉了包,以次充好。
杜刚便当了村里许多人的面,找贺里正理论。
贺里正哪里会认下这事
,当场辩说,领种子时双方是当面验过的,杜刚当时并没有异议。
现在,杜刚把种子带回家后,又提出来有问题,谁知道他是不是自己把好种子藏起来,故意来讹人的呢。
杜刚说他家刚来,家里连一粒种子都没有,拿什么讹人呢,这种子当天才领回去的,并没有动就原封拿来了,还打开袋子让在场的人当场看那种子。
贺里正和杜刚两人各说各的理,互不相让,在场的村民们也不知道谁在说谎,只知道杜刚拿来的种子确实有问题。Μ。
正争吵间,贺里正的儿媳妇忽然指着杜刚媳妇道:「你怎么穿着我男人的裤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杜刚媳妇一听,当时就红了脸,讷讷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村里人都知道,贺里正的儿子是个花心浪荡子,仗着手里有些钱财,跟许多妇人都不清不楚的。
杜刚媳妇被人当众指出,穿的是别家男人的裤子,村民们当然就会浮想联翩,当场就有人说她不守妇道,唾沫星子差点把杜家人淹死。
杜刚一家百口莫辩,只好仓皇回了家,种子调包的事也不了了之了。
后来,杜刚媳妇吃了老鼠药自杀了,大家都忙着办丧事的时候,杜刚的小儿子又掉到窑前的池塘里淹死了,杜刚的大女儿因为自责没看好弟弟,就变成了哑巴,到现在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