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金族长没有回答,三爷爷奇怪地望过去,发现他的神色有些不对,用手肘碰了碰他,关心地道:“老根,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金族长醒过神来,忙打起精神道:“没事,我只是在考虑赵家的事,你刚才说得很有道理,亲事要门当户对才好,这个赵家是山里的一个穷农户,实在配不上咱们小燕呀。”
金族长假咳了两声,似乎终于找对了反对的理由,望着金大娘语重心长地道:“男女两家门户悬殊太大,我怕小燕嫁过去受苦呀,金大媳妇,这门婚事有些不妥。”
金大娘子望着金族长在心里冷笑,说得冠冕堂皇的,什么怕小燕嫁过去受苦,八成是舍不得放弃这个嫁妆庄子的出息吧。
否则这么多年都对金小燕的婚事不闻不问,任由金二折腾,硬生生把小燕拖成了大龄女。
既然这样,那她就豁出去了。
金大娘子下定了决心,刚要站起来,却被金二抢了先。
金二站起来笑嘻嘻地道:“既然族长也看不上这个逃荒的,我倒有个更好的女婿人选,就借着族长和各位族老都在的机会,请过来也相看相看,让大家与那个赵老三对比着挑一挑。”
金二说完,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便冲着门外叫道:“金熊,把人请进来。”
堂屋门打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进来一个穿书生袍服的小伙子,只见他长相周正、气质儒雅,举手投足都透着股飘逸的感觉。
小伙子进门后,从容地走到屋子中央,周周正正行礼道:“小生是黄有才,是白杨镇黄家的小儿子,有意求娶金家小姐,请各位长辈成全。”
白杨镇与大纺镇相邻,黄家是白杨镇有名的大财主,家里田地铺子比大纺镇的首富都多。
金大娘子自是知道黄家的,听说他家的小儿子黄有才是个童生,因各项条件俱佳,是周边村镇争相向往的婚配对象。
但他却拒绝了所有上门的媒人,只为要一门心思读书,声言要考中秀才后才考虑个人的亲事,所以,黄有才现在都二十多岁了,却一直没有定亲。
只是,今年黄有才已经考中了秀才,黄家也重新开始接待媒人为他说亲了,他再次成为十里八乡最热门的女婿人选,热度比几年前更盛。
金大娘子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黄有才,以他的条件,这周围的好闺女随他挑拣,他完全可以娶个更好的,怎么会来求娶名声不好,又有个不着调叔叔的小燕呢。
黄有才似是看出来大家的疑惑,大方地笑道:“不瞒诸位说,上月,我随家母来大纺镇买布料,在铺子里偶遇金小姐,金小姐热心地给家母讲了好些挑选布料的方法,家母很是喜欢,我也……心生爱慕,所以一听说族中长辈要帮金小姐相看女婿,就厚着脸皮前来求娶了。”…。等黄有才出去后,金族长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这个黄有才比赵老三的条件好得太多,他选择这位金二推出的女婿人选,很能对得起金大和金小燕,一点儿也没有心理负担。
“金大媳妇,你看这位人选如何?”
黄有才虽没有赵老三长得英俊结实,其他条件却都无可挑剔,金大娘子有那么一些摇摆,但想到金小燕看赵老三的目光,便又坚定了想法。
何况,这是金二找的人选,总是有些不让人放心,金大娘子笑道:“我还是看好赵老三。”
金二怂恿道:“大嫂,这个黄有才好,家世比赵老三好了太多,本人也是个秀才呢。”
屋里众人这回分成了两派,有同意黄有才的,也有支持赵老三的,各有理由,一时争论起来,暂时得不出个结论。
金里正、四盛、赵老三他们一群相关的人,都被安排在堂屋旁边的屋子里坐着喝茶,只是金里正刚坐下不久,就有急事被人叫走了。
鲁有庆和四盛久不见堂屋里的人出来,等得有些着急,便出屋门去看,正好看见金熊领了个书生从堂屋里出来,径直带到其他屋里去了。
两人正在奇怪,又看见金二出来上茅厕,对着他们嚣张地做了个挑衅动作,鲁有庆和四盛便知道堂屋里边的情况有些不妙。
鲁有庆往旁边瞥了一眼,汪仲鹏会意,悄无声息地去了后院。
汪仲鹏比金二还要回来得早一点,眼看着金二进了堂屋,才低声对鲁有庆和四盛道:“那书生是黄有才,是金二带来让金氏族里相看的另一个人选。
堂屋里边大多数人都支持黄有才,只有金大娘子和一个族老力挺赵老三。”
汪仲鹏简要说了黄有才的情况后,又道:“刚听黄家的车夫说了两句闲话,暂时还不知道真假。”
鲁有庆听汪仲鹏说完,厌恶地扫了一眼他手里的肚兜,对四盛道:“咱们得做点什么了。”
四盛笑道:“金豹这孩子,也该在金氏族长和族老们面前露露面了。”
半盏茶之后,金豹端着茶盘推门进了堂屋,屋里众人见是他,并没有在意,只看了一眼就又接着争论。
金豹挨个给族长们换了热茶,三爷爷心细,打眼一扫就发现,他是先从辈分最大的太爷爷换起的,不由暗暗地点头。
三爷爷回头刚要跟边上的族老说话,金豹就出了错:他不小心将茶水洒到了族长的袖子上。
金豹慌忙俯身帮着擦拭,拽着金族长的袖子哭兮兮地道歉,“族长爷爷,对不住,您这衣服都弄湿了,要不,我把我爹的衣服拿一件给您换上?”
金豹的身子挡着,金二看不到具体的情况,听了金豹的话,猜着他祸闯得不轻,便大声训斥,“整天毛毛躁躁的,啥事都干不了,换个茶也能泼到人身上,还不赶紧先看看你族长爷爷烫着没有。”
金族长脸色变了变,平静地道:“不妨事,就溅了一点茶星星在衣服上,烫没烫着的,我心里有数,你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