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如当初的程寄声。
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醒来睡去,半夜来回游走,不知道在找什么,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在某个深夜,我禁不住失神痛哭。
对着无人的空气,自说自话:「程寄声,你看,我终于活成了另外一个你。」
这样的时间啊,空洞漫长得让人看不到尽头。
那时的程寄声,也该是这么难过的吧。
怨吧,气吧,到头来,都抵不过这么一个念头。
自欺欺人。
其实哪舍得怨,哪舍得气,都是无处诉说的爱意。
在每个日夜叫嚣,心碎一遍一遍。
我想,就这样死去或许也不错,见了他,他也挑不出错来。
医院打来的电话,催魂般拉扯着我走进日光。
不过两三月,病床上的音子已经奄奄一息。
身边躺着一个半大点的孩子,粉粉嫩嫩的,和她母亲惨白的脸色形成强烈的对比。
医生摇头叹息:「不要命的,生这么重的病,还非要生下这个孩子。」
说完,所有人都走了,音子孤零零躺在那儿,拼命要朝我笑。
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怎么也哭不出来,只拉着她的手,死死咬着唇。
「别难过了。」她倒很释然,「人终有一死,我先走一步而已。」
回光返照般,她有了些精神,轻抚着我的手背:「前面那几年,我一直在找你,都没敢搬家,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我还以为,到死都等不到你了呢。」
她微笑着,眼泪顺着眼角滑入鬓间。
我看着她,想笑,眼睛却疼得厉害:
「为什么不和我说,我有钱,咱可以治。」
似乎厄运总频频往我身上砸,我谁都留不住。
「治不了了。」
她突然紧握住我的手,「穗穗,我求你一件事,把这孩子带走,以后她会陪着你。」
我看着那粉粉的一团,轻易就想起了那个没出生的孩子,心疼得喘不过气。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掐得我的手背生疼。
「她没有父亲,以后她就是你的女儿,给她取个名字,带她走。」
音子的眼睛瞪得很大,本就瘦得可怕的脸,此刻更是十分可怖。
「好。」我点了头。
她的手一下子卸去了全部的力气,瘫在床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到最后,她也没再能开口。
怀里的小小人儿吱吱呀呀叫个不停,我站在路边抬头去看天空,阳光刺得眼睛发疼。
这世上,确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