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郝万青到了平安宫外时,已是过了大半个时辰。
郝大人规规矩矩的穿着官袍,等在长安宫外,心中有那么一分的含糊,今日下朝后并无其他事,不知皇上为何又突然召见。
尤其郝万青发现了这德柱儿的表情很是难看。要是别人,估摸着会问上一句,可郝万青入京的这些年来,人是越发的谨慎,不该问的绝不会多问一个字。
又过了一会,李公公将郝万青请了进去。
“老臣拜见陛下。”郝万青照例行了一礼。
京城郝府郝大人,绝没有因为从上州太守升迁至尚书令而沾沾自喜,更没有因为儿子得皇上喜爱而飘飘然。
一如既往的清廉刚正、矜矜业业、任劳任怨。
皇上看着这位已经认识了二十余载的郝大人,心中的暗火却更胜了几分。
“郝大人。”皇上面色淡淡的喊了一声。
这一声在郝大人听起来,谈不上是喜是怒。
“臣在。”郝万青半低着头,也不知道皇上是有何要事相商。
短暂的沉默后,郝万青听到茶盖轻微碰撞茶杯的声音。
“朕记得,郝大人还有个女儿。”皇上轻轻抿了口茶,眼睛看着茶杯中的茶叶。
“臣确实还有一女儿。”郝大人心中没谱儿,不知道皇上为何突然提起了皛梅。
“你女儿一直没养在京城?”皇上的口气宛如话家常一般。
这一瞬间,郝万青心生不妙之感,还是镇定的答:“回陛下,小女确实没有随家人入京。”
这官家之女,被郝府丢在南方,怎么传都不会是好听的话,所以这京城里知郝大人还有个女儿的人,可谓寥寥无几。
“那人现在在哪呢?”皇上似无聊一般,故意拿着那茶盖碰了碰杯子。
这动作按理说,是有些不雅的。
郝万青却很清楚,这是代表着皇上现在的心情,十分糟糕。
“小女夏日在凤城游历,本以应到京城,但……”郝万青至今都没收到自家小妹的书信,其实心中是有几分担忧的,毕竟那武林大会都是江湖中人,“许是仍在路上。”
皇上轻轻哼了一声,笑着问郝万青:“为何当年不带你女儿进京。”
郝万青心脏乱跳了一拍,脑子浮现出那一年的画面:
那是真元二十九年的深冬,京城哗变,文帝驾崩。
当今圣上,也就是一直不被人看好的七皇子登上了皇位,开起元狩之年。
郝万青也在新帝登基后,收到了一纸诏书,调入京城,直接进入尚书省,成为尚书令,可谓一步登天。
他的女儿郝皛梅在真元二十九年的冬日过完满六岁的生日,丝毫不接受过了春节自己虚岁就要八岁的事实,仍在郝府上下的宠爱中,像个跳脱的胖小子。
那年的春节因为文帝驾崩,举国服丧,所以并没有往年过得那般热闹。
皛梅还是因贪玩而身体受寒,旧疾复发。
在知道要举家进京后,她的心情更是大起大落。
那年的元宵节也只是简单吃过汤圆,元宵节后郝府上下就开始收拾规整,准备入京。
在启程前两天,女儿在第一百遍和自己确认,她师傅和二师兄不会一起去京城后,气急败坏地回了后院,抱着夫人开始伤心欲绝的哭闹。
他这个当父亲的没办法,对于十分溺爱的小女儿,他也不知如何开解。
就在哭闹间,皛梅似感腹部剧烈疼痛,痛得只得咬紧牙,捂住腹部,满头冷汗。
吓得郝夫人差点惊叫出声,马上抱住了要歪倒在地上的孩子。
当陆八被即墨急急扯进内院时,皛梅正哇的呕出了一大口血,喷在了夫人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