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黑的药汁一滴不剩地灌入她嘴中。
她此生从没喝过那样苦的药,她拼命挣扎着,她不再奢望了,她求他,以一个最卑微的属下身份求他:「堡主,求求您,属下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个孩子了,求求您放过他……」
但萧千廷丝毫不为所动,他只是不断强调着:「这个孩子你不能要,鱼婳会伤心的,她不希望你生下来……」
他又开始骗她了,他说:「我会补偿你的,阿若,我会补偿你的……」
拿什么补偿?若是一命赔一命,要他拿苏鱼婳的孩子做补偿,他会吗?他舍得吗?
果然,这样的疯话才说出口,萧千廷已扬手给了她重重一个耳光,他眉头紧锁,警惕地回头望向紧缩的门窗,似乎生怕有人听见,回去告诉苏鱼婳,叫如今待产的苏鱼婳受到一丝丝刺激。
姜若被掀翻在床上,捂着脸久久没有动弹,萧千廷见她脸上红肿一片,情知自己下手重了,一时间有些过意不去,不由耐心哄道:「阿若,你听话,你乖乖听话好吗?别再任性了,我也不想伤害你,你便乖乖配合行不行……」
听话?配合?听话地任他为了另一个女人践踏她?配合地任他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
这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一个可以捧在手心,恨不能将全天下拱手送之,一个却连狠狠踩在脚底,都犹嫌不够。
「对不起,萧千廷,没有哪一个母亲能做到你说的『配合』,我情愿你一刀杀了我,也好过你现在这样折磨我。」
最后的尾音接近嘶哑,这样一句话,几乎是姜若混杂着血泪,目视着萧千廷逐字逐句地说出来的。
她说这话时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否则为什么萧千廷颤了颤,竟别过头不敢与她对望。
她终于,被自己所爱的人,彻彻底底地逼成了一个疯子吗?
寒风凛冽的深夜,第三片五叶罗叫姜若吞入喉中,她忍受着那一波波袭来的痛苦,揪紧双手,只想着真好,她对他的爱又能淡去许多,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即便做了无数的心理准备,但当几天后的一个清晨,伴随着剧烈的阵痛,有滚热的东西滑出体内,鲜血瞬间浸满了床单时,姜若仍旧不可抑制地尖叫起来,像个真真正正的疯子:「孩子,我的孩子,求求你别离开我,求求你!」
一直守在床边的萧千廷猛地惊醒时,瞳孔骤缩,显然也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他可能未想到滑胎的过程会这般简单粗暴,他踉踉跄跄地起身,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像是比姜若还要吃惊,眼眶瞬间就红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而姜若还在尖叫着,双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脸上是惊恐至极的表情,她不停挣扎着,不停推开萧千廷的怀抱,她什么都不要,她只是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阿乐救我,阿乐救救我,阿乐……」
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满身是血的邢乐手持一把剑,以遇神杀神,遇佛诛佛的姿态闯了进来,门外看守的侍从已倒了一大片,显然外头刚经过一番血战,而杀红了眼的邢乐势不可挡。
仍旧有不少侍从涌上,试图拦住邢乐,邢乐却在看清房中惨状后,一声嘶吼,杀气陡增,几乎是一剑一个,宛如地狱煞神。
「阿乐,阿乐……」陷入疯狂中的姜若在看到邢乐的那一刻,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手脚并用地想爬下床,却被萧千廷紧紧搂住,萧千廷似乎也失去了理智,只是大声喝令着:
「快!擒住邢右护法,别再让他靠近!」
尖叫声,打斗声,整个世界被鲜血染红,昏天暗地的混乱中,不断有人倒下去,而在萧千廷隔空弹穴后,场中包围的那道身影一僵,那个倒下去的人终于变成了邢乐。
他倒在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中,心有不甘地望了眼床上的姜若,姜若浑身一个剧颤,紧接着一声惨叫,两眼一黑,彻底昏死在了萧千廷的怀中。
这场震惊了苍衣堡上下的动荡,终是在一片人仰马翻中平息下来,所有人松了口气的同时,都没有注意到暗处,萧千廷几乎要捏碎的拳头。
「齐赫,我要你血、债、血、还!」
8
姜若和邢乐被彻底控制起来。
他们一个被囚在房中,一个被关在地牢,相见无望。
受囚的那段日子,姜若心如死灰,她不再折腾了,只是木然地睁大着眼,在萧千廷来看她时,幽幽开口:「你放了我和阿乐好不好?」
萧千廷正在给姜若喂药,闻言手一顿,只见姜若仰面朝上,两行清泪滑过眼角,瞬间无声无息地浸湿了枕巾。
「不好。」萧千廷强按住翻滚的情绪,墨眸如许,深吸了口气:「你安心休养,少想些乱七八糟的。」
他临走前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姜若,姜若虽没有看他,却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要发生了。
果然,这一去,萧千廷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来过,伺候姜若的侍女嘴快,一时说漏,原来是苏鱼婳快要生了,萧千廷不放心,在那没日没夜地守着呢。
姜若听到这些时已经没有太大反应,她只是趁侍女掩门而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