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回答,「叫我三姐就行了。」
黄老板对待三姐越来越用心。
他不喜欢我们租住的地方,干脆另外找了间房子,在新城区的繁华地段,临街的窗子下就是一整条新修起来的柏油马路,每天车水马龙,看着可真热闹。
我喜欢站在窗口看书,有时候也爱往下看。每次看见三姐从外面回来,都像是一道风景在眼前徐徐展开。她穿着姜黄色的裙子,蓬松的头发随着脚步跳跃,如同当年穿越燕北的雪地,一路向我走来一般。
每个星期大概有三天黄老板会来这里过夜。
他在别处还有几位女友,毫不避讳地在三姐跟前提起。我见三姐也从不生气,反倒很愿意打听她们的事情,背后感叹:「都是些傻丫头啊。」
分裂发生在一年后的清晨。我刚刚起床准备上学,只听门外传来一阵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这声音很忙乱,像是气急败坏地乱捅一阵,很快便放弃了,「砰砰」地拍起门来。我吓得不敢出声,还是三姐拢了拢头发,走出来开门。
她那几天身体不舒服,接连躺在房间里,拉开门的一刹那,整个人都像是要被外面的风吹一个趔趄。
夺门而入的不是别人,正是黄老板。他今天没戴墨镜,一双小眼睛浮肿了起来,脸上怒气正盛。
还不及三姐说上几句什么,劈面就是一个巴掌打来。三姐尚未站稳脚跟,被他这么一打,整个人便瞬间摔在了地上。
「好你个婊子!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干净人家的女孩,谁能想到你身上还带着这种脏病!」黄老板疯狂地咆哮着,破锣似的嗓音高低起伏,听得人一阵难受。
三姐伏在地板上,厚厚的头发盖住了脸。
她愣了有一分钟没能立刻爬起来,然而当黄老板满嘴脏话还想继续对她拳打脚踢的时候,她忽然敏捷地按住地板一跃而起,回手抄起饭桌旁的木头椅子,毫不犹豫朝着黄老板丢了过去。
我惊叫一声,却被三姐回身一推,几步推进了厕所。
那一下没砸中,但却把黄老板吓了一跳,他肯定是没见过三姐现在的样子,有了一瞬间的恍神。
「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三姐声色俱厉,「我还没找你,你倒先来反咬一口了?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
「让我滚?这明明是我的房子!」黄老板几步踏过来,一把掐住了三姐细长白净的脖颈,随即恶狠狠地压向窗台。
三姐痛苦地挣扎着,仿佛一只落难的天鹅。她的头整个被探出了窗子,黑发飘扬在空中。
黄老板压低喉咙发出几声干笑:「再不听话我就直接把你从楼上给扔下去!」
一面说,他一面又扇了三姐几个耳光。此时我已经难以忍耐,拿起另一把椅子从背后小心地靠过来。三姐看见了我的动作,那一刻她的脸上焕发生机,张开发紫的嘴唇发出几声怪叫,轻蔑地瞪视着黄老板,「我知道你不敢!」
「你……你害得我染上这种脏病,让我在别人面前没脸!我今天就要把你从这里扔下去,摔死你!摔死你这个……」黄老板不停地叫骂着,却紧张得浑身抽搐,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瞄准时机,举起椅子朝着他的肩膀狠狠砸了下去。
这一下结结实实地砸中了他,他整个人的背一塌,向着一侧歪下去。三姐却双手扯住了他的领子,一个利落的翻身,反倒把他压在了窗台上。
一点点、一点点,三姐缓缓把他的脖颈移出窗外,让他跟自己刚刚一样头部悬空。黄老板吓坏了,他屏着气,因为疼痛只敢发出「咝咝」的声响。
「再不听话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三姐轻笑着重复了黄老板的话,「你猜猜,我敢吗?」
话音未落,她已经轻轻松开了一只手,黄老板一半的身子瞬间向后倒去,他吓得双腿紧紧勾住窗台,嘴上发出一声尖利的号叫。
马路上汽车飞驰,一旦摔下去,很可能被碾作肉泥。连我在一旁看着都感到心下一紧。
不过三姐飞快地又扯住了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拉了回来。这下黄老板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冷汗已经把他的衬衫浸湿了,三姐歪起一侧嘴角看着他,「明白了吗?我敢。」
那天,黄老板灰溜溜地走了。尽管他还是骂了不少脏话。
三姐在他离开的一刹那,整个人倒在了我的怀里。我才意识到她需要去看医生。黄老板口中的「脏病」,我那时并不理解究竟是什么。到底是三姐传染给了黄老板,还是黄老板传染给了三姐,对我而言,也始终是个谜团。
只是当晚我们都收拾了行李,从那间房子里搬走,回到曾经狭小的出租屋内。
我照常上学,三姐在医院住了一阵子。黄老板给她留过一些钱,如今就都用在医药费上了。所以三姐就急着自己赶快好起来,想再找份新工作,养活我们俩。
我总觉得自己成了三姐的累赘,因此心有愧疚。她倒是从不觉得,还津津乐道地说:「你这小丫头,拿凳子砸人的时候,胆子还真大呢,再不是从前那个吓得只会哭的孩子了。」
我对